“对此……至少你在璃月活动期间,我会派人盯着你。”钟离淡淡说道。
旅者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床边的桌上,眼神定定地看着水晶柱体,在努力消化着过去十几分钟所受到的巨大冲击亦或是思考其他。
其实空也无需回话,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件事关系到璃月的安危,钟离或许可以对他表示出一定的宽容,但摩拉克斯绝对不会。
见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命运,钟离二人默默地退回原处。白发男子重新拿起茶壶,缓缓倒满一杯茶,独自品味起来。
“嘎吱嘎吱……”微开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呵呵,普天之下最喜欢管闲事、凑热闹的人要来了。”白发男子突然说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唉……”钟离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受。他早就察觉到了这个人的到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的情绪。“坦率地说,我和他在一定程度上八字不合。”他轻声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
归离原,归离城至石门关隘的某处官道上。
由六只岩龙蜥所拉、车篷印有西风骑士团盾徽的大型货车正在徐徐前进,午后的道路鲜有行人,只有偶尔疾驰而过的千岩军龙蜥骑兵。
如果有人靠近货车,就会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儿。这股酒味儿十分复杂,里面混合了蒲公英、苹果、白、杜松子、干红等各种不同的酒水香气,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酒水味道也掺杂其中。
这种浓烈的味道让人感到窒息,甚至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修女都满脸生无可恋,只能一边驾车一边转弄手中的匕首来消磨时间。
良久,路边终于出现了一处带有饮槽的水井,修女看到后,连忙招呼拉车的龙蜥群停下来,然后她起身转入车内。
“诺艾尔,快过来搭把手,我们要给龙蜥饮水了。”修女对着坐在左侧货箱上读书的白发少女喊道。
“好的,罗莎莉亚小姐!”白发少女立刻答应道,放下手中的书籍,赶紧帮着修女去拿取吊绳和三四个水桶。
二人制造的响动吵醒了车厢末端酒瓶山中的诡异生物,“好酒啊!好酒……”诡异生物发出古神的低语,摇摇晃晃想要站起身,引得酒瓶山崩塌,好几个酒瓶滚到罗莎莉亚和诺艾尔脚下。
修女从车板上捡起一个酒瓶,死死的攥在手里,道“我敬爱的风神大人(该死的风系酒鬼),官道上的水井到了(方便杀人埋尸的地方到了),您需要喝点水么(我要把你扔到井里去!)?”
“啊?”诡异的生物发出古神的困惑,麻利的从酒瓶山中爬起来,结果没站稳,脚刚好踩到一个酒瓶上,进而与车板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哎呦,哎呦!”生物发出古神的哀嚎,惹的诺艾尔掩嘴偷笑。
“大人(酒鬼),快要到石门关隘了,喝点水解解乏吧!(你赶紧去死吧!)”罗莎莉亚强颜欢笑,手中的酒瓶攥的更紧。
“噢,喝水啊……我跟你打赌刚才那瓶葡萄酒原料所有的葡萄品种一定是丹魄,而不是配料表上标的森希贝尔以及马卡贝奥,因为它的口感实在是……”诡异生物从地上爬起来,边说边寻找自己的帽子。
“走吧,我们去给龙蜥饮水……”罗莎莉亚轻轻摇了摇头,拉起诺艾尔的手,向着车厢外缓缓走去。
就在她们即将踏出车厢时,一阵夹杂着飞絮的轻风悄然拂过车帘,吹入车厢内,驱散了些许弥漫其中的浓烈酒气。罗莎莉亚和诺艾尔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欢快舞动的飞絮,宛如梦幻般的景象让她们不禁为之沉醉。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原来是这样啊,可真有意思。”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冷漠与空灵,如同穿越了无尽岁月的沉淀,来自亘古的幽声。
然而,这难得的清醒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那个声音又变回了古神的呢喃:“咦?我的帽子呢,我记得我在喝酒前放在这里的呀?奇怪,不会是被猫叼走了吧?啊!!我讨厌猫猫……”
罗莎莉亚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竟然期许他能正经点……”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失望,或许,他本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矛盾与奇异的存在吧。
约莫半个小时,待龙蜥与人都喝完水,休息好后,诺艾尔独自一人将水桶和吊绳都拿回车厢。
掀起车帘,就见诡异生物正在车板上扎马步,只是姿势不标准,与其说是扎马步,倒不如说是半蹲着的青蛙,他心心念念的帽子也被找到,此时就在他的手里攥着。
“温……风神大人?”诺艾尔好奇的问道。
诡异生物并不答话,闭眼沉思,仿佛在进行“晚餐喝什么酒?夜宵喝什么酒?睡前喝什么酒?”的叩心三问,突然,他似是找到了答案一般,长舒一口气,脚下微风荡漾,仿有风场形成。
“啊,不用加班的日子真是美好啊……”车厢外的罗莎莉亚坐在车夫位上,悠然自得地吃着审判的晚宴,时不时还小酌几杯,嘴里喃喃自语,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她觉得这一刻的生活无比惬意,所有的烦恼都被抛诸脑后。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音爆声自身后的车厢内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怪异的叫声:“乌鸦坐飞机!”
随后,一股强劲的气流从车厢内涌出,险些将车子的篷顶掀翻。幸好车厢经过了提前加固,才没有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散架。
一个绿色的身影如狂风骤雨般迅速跃至半空。待他稳住身形后,淡淡的话语自空中飘至瘫坐在车夫位上的罗莎莉亚耳中:“到城里后来不卜庐寻我……”说完这句话,他身上泛起阵阵翠绿光芒,不再理会一脸茫然的罗莎莉亚。
接着又是一阵狂放的笑声和渐行渐远的歌声:“风转四域八十州,檀宫皓月不知秋,哈哈哈!……”
待那抹绿色身影彻底消失在遥远的天际线之后,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不堪的诺艾尔才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探出身子:“您还好吗?罗莎莉亚小姐?”
罗莎莉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缓缓开口:“我没事,只是有点想杀人而已……”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擦拭着渔网袜上沾染的食物残渣,嘴里还不忘低声咒骂几句。
而拉车的龙蜥群似乎并未受到惊吓,它们依旧悠然自得地咀嚼着混杂着石珀的饲料,仿佛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
不卜庐。
“来了!”紧闭双眼的白发男子突然睁开双眼,眼神凌厉。他将茶杯往桌上一拍,手呈剑指,一股浩然磅礴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腾而起,如同决堤的山洪,汹涌澎湃,转瞬间侵袭而至。
房间里的空气也随之变得苦寒起来,肉眼可见的细微反光的冰晶充斥其中,宛如繁星闪烁。
正坐在床上吃晚饭的旅行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中的碗筷差点掉落。
刺骨的严寒自床脚迅速蔓延而上,瞬间将他的腰部和小腿牢牢地禁锢住。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面前的晚饭依然冒着热气,与周围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在房内来回踱步的钟离也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花板的某个方位,手中的岩芒微微闪烁,岩枪的枪尖若隐若现。
“嘎吱!”某一刻,整个空间像是被铁锤重击一般,狠狠地震荡起来,但只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
如临大敌的二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是诡计得逞的表情,钟离嘴角泛起一丝调侃的笑容:“看来是某个喝醉的绿头苍蝇不走正门,撞到纱窗上了……”
说罢,房内的严寒渐渐散去,二人放松下来,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只有丈二的旅行者还处于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困惑不已。
“啪嗒……”紧闭的窗户被轻轻推开,皎洁的月光如银纱般洒入房间,映照出一抹翠绿的身影。他肩负着一位装扮成吟游诗人的男子,轻盈地从窗口跃入屋内。
瞬间,浓烈的酒味弥漫开来,掩盖了晚风带来的清新气息。
“这位……到了。”傩面翠影低声报告道。
“……”钟离微微皱起眉头,捏住鼻子,略带嫌弃地迅速闪到一旁,对着搀扶的傩面翠影说道:“魈,把这个绿头毒物丢进护城河里涮一涮,如果他无法恢复清醒,就直接扔在那里喂鱼吧。”
“是!”魈恭敬地点头应道。
“温迪?”躺在床上的旅行者轻声呼唤着,在这个充满诡异氛围的世界里,温迪无论是行为还是性格,都是最接近他熟悉的那个形象。
“哎!哎!你们难道就不打算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吗?”绿头毒物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抗议道。
“像你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意见?不如让我来替你做决定好了!”钟离双臂交叉于胸前,冷笑道。
“哎,几个月不见,老石头,你越来越不当人了,竟然在病房上空设置结界,害得我撞个满头包!”温迪一边捂着脑袋一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但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钟离,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旅行者。
钟离无奈地摇摇头:“不然呢,难道等你把天花板砸出一个大洞,然后我再掏腰包赔付不卜庐的损失吗?”
“见过风神大人!”白发男子和魈这时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行礼道。
“免,私下就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了。”温迪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劳烦二位回避一下,接下来我有些事要与岩王,还有这位旅行者谈谈。”
说到这里,温迪故意将“旅行者”三个字咬得很重,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一丝诡异的绿光,打个响指,飘溢的酒气收缩而去,仿若水遇海绵,房间里的味道又恢复正常。
温迪的装束随之发生变化,他身上原本的衣物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点缀着黑色风元素标记的白色罩袍和馏银白衣。
要说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胸口处那个印有一只爪衔风元素、展翅飞翔的黑色雄鹰标志。这个标志散发着一股冰冷肃杀的气息,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温迪也不一样了。”旅行者心中暗自叹息道。此时的温迪与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他浑身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锐气,仿佛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片寒冷的世界。
而在这股锐气之中,似乎还隐隐约约地夹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杀气,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冷酷无情,或者说,一股藐视众生的神性。
“对了,”温迪突然转头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白发男子:“麟兄,有两个小丫头护送着一车货物到了石门附近,你帮我去迎一下,有劳了。”
“小事。”白发男子点点头,化作一道白光向东而去。魈闭好窗户,取下桌灯的灯罩,旅行者这时才发现灯罩下根本不是蜡烛,而是乳白色的发光岩晶。
魈取下原来的岩晶,换上新的发光岩晶,套好灯罩,关门而去。
房间中只剩旅行者、温迪和钟离三人,后两人一左一右在病床前站定。“不会又要审问我吧,算了,干饭要紧。”旅行者无语,埋头默默吃饭。
“从风性上来看,他与那颗扫把星所含不符……”
“岩性也一样,应该是另有来历。”
“西陆那帮人清楚他的存在么?”
“不,他们对那颗掉在孤云阁的陨星更感兴趣……”
“危险性呢?”
“和预言中一样,或者说迄今为止,我感觉他就是从预言中走出来的一样。”
温迪默然,突然箭步上前,靠近端详旅行者,三秒后,他摇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旅行者可以听到他一直在念叨“太像了,太像了……”
“你打算怎么办?”
“观察,劝导,指引……”钟离答道。
温迪眯紧眼睛,钟离摇头否定,前者叹口气,问道“谁来?”
“小麟。”
“我将审判庭的副庭长派给你。”温迪道,钟离点头。
“吃晚饭了吗?”
“没有。”
“走?”
“走。”
接着,旅行者就看到钟温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出病房,再不提任何关于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