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为华贵妃之后,苏曼的翊坤宫门庭若市,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各宫丰厚的贺礼流水一般送了过来,苏曼的地位再上一层楼。
颂芝指挥着训练有素的小宫女,忙活着登记堆积成山的各色礼物,将其一一搬进库房之中,脸上的欢喜之色一直没消停过。
作为华贵妃身边的得脸大宫女,颂芝如今在外头格外有派头,宫人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颂芝姑姑”。
碧荷则在殿外头有条不紊地应对着想要探望讨好贵妃的一众宫嫔,她面色恬和,不卑不亢,全都以“娘娘养胎,身体倦怠,正在休息”的理由委婉拒绝,该打发的都打发走了。
苏曼对这样悠闲养胎的日子很满意,日常偶尔邀请敬妃和欣嫔聊聊天,打发后宫辰光,熟能生巧地处理着手头的宫务,听着各宫眼线汇报情况。
有时候皇帝前来探望苏曼,他们还能畅聊古今,谈谈四阿哥的功课,一起共赏名人字画,絮絮家常。
皇帝这个人,只有没有犯他的忌讳,一般都是温和的好脾气,很好伺候,腹内有墨水,言谈颇文雅,不似乾隆那般的附庸风雅,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有身材,有脸蛋的帅哥,如今年纪上来了,颜值跌了,但气质还不错,越发的贪恋温情。
苏曼最擅长营造温情的气氛,谈及他们曾经在王府的那些时光,除了胤禛曾经想扼杀她的弘曙之外,其他的日子比进宫后要有滋味的多。
“世兰,朕在你这里总是最舒坦。”
皇帝含笑看着苏曼,心情甚是愉悦。
“有皇上在身边,臣妾才是最欢喜的。”
苏曼浅笑盈盈,一脸幸福小女人之态。
二人正温情无限时,忽听外头候着的苏培盛有失礼仪的大声喊道:“皇上不好了,莞妃娘娘出事了!”
苏曼一怔,似乎意识到什么,瞅了瞅脸色不太好的皇帝,立即婉言说道:“皇上快去看看吧,兴许是莞妃妹妹身体有什么不适。”
皇帝看了眼苏曼的肚子,立即吩咐颂芝,严肃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颂芝躬身应了,苏曼恭送皇帝出去。
“皇上慢走。”
皇帝回眸看了她一眼,再次叮嘱。
“世兰,你身子不便,回去休养着吧。”
苏曼微笑颔首,朝着皇帝福了福身,目送金黄色的龙辇和仪仗渐渐离去,眉头禁不住蹙起。
莞妃的肚子比她的月份还要稍微大一点,若是此时意外流产,想必身体会大伤元气,可比原剧情里的小产还有严重些,皇后能忍到现在,着实不容易。
苏曼还以为她不打算下手了,反正莞妃肚子里是个没什么威胁性的小公主,她不相信皇后没有暗中查性别。
但有了苏曼在潜邸时生下四阿哥的前车之鉴,想必皇后也不太确定甄嬛这胎是否真的是小公主,宁愿错杀,也不愿意放过,心真狠啊。
“娘娘,苏公公说延禧宫出了事,想必是莞妃的胎哪里不好了?左右不关我们翊坤宫的事,娘娘好生养着,不要多思多虑。”
颂芝小心扶着苏曼缓缓在软榻坐下。
她语气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甄嬛进宫后步步高升,得意非凡,虽然娘娘嘴里没说什么,颂芝觉得,那是娘娘的心胸宽广,她就不喜欢莞妃,但凡会影响四阿哥未来位置的人或事,都是不讨喜的。
苏曼凝神片刻想了想,最近碎玉轩那边的人传来了风声,说是夏答应禁闭期间一直咒骂莞妃不得好死,暗地里这样愤然,情有可原,但不知为何,这样的言语渐渐传了出来。
早不早,晚不晚,前头传出夏冬春诅咒莞嫔的不妙言论,没几天莞妃就突然出事了,这前后因果也太巧合了吧,感觉像是特意安排的一样。
苏曼暗自猜想,若是莞妃的孩子真的没了,不出所料,夏冬春估计就要被推出去顶锅了,毕竟她之前和甄嬛有过龃龉,嫌隙颇深,之所以这么快失宠,被关禁闭,也是甄嬛一手设计的缘故。
哎,皇后出手,真是快准狠。
苏曼的身子有点沉重,并不想随意出门,也不会屈尊降贵去看望莞妃,她吩咐颂芝挑了几盒人参阿胶等补品,代表她前去探望甄嬛,顺便打听一点详细的情况,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了。
颂芝应声去了,前去开库房取东西。
延禧宫,甄嬛面色煞白,泛着一缕憔悴的蜡黄之色,泥胎木偶一般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仿佛要把今生所有的眼泪流光一般。
自从得知她腹中胎儿没了,莞妃的眼睛都快要哭肿了,完全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她的孩子还要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怎么就突然没了,甄嬛感觉心好疼,紧紧拽着的丝缎被角,痛苦地呜咽起来,哀泣如诉。
“莞妃,不要难过了,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皇帝帮她擦拭着眼泪,心里揪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夭折了不少孩子,神经似乎早已麻木了,但看着酷似纯元面孔的莞妃,想到菀菀难产后,撒手人寰,还有那个自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孩子,那股锥心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依然那么清晰冷冽。
“温太医,莞妃的胎一直是你照看的,之前好生生的,孩子怎么突然就没了?”
皇后是和皇帝一起过来的,眼见着皇帝柔声安慰莞妃,承诺对方以后还有孩子,心里不免有几分沉重,直接发作了。
她目光灼灼,利箭一般射向温实初,厉声质问道,似乎是在责怪温实初照看不得力,才会致使莞妃突然流产,痛彻心扉。
温实初被皇后厉声点名,立即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额上渗着一层冷汗,忙不迭叩首道:“皇后娘娘赎罪,是微臣无能,但莞妃娘娘之所突然流产,是因为体内含有大量的麝香的缘故。”
一言既出惊四座,皇帝的脸色变得阴沉如铁,甄嬛闻言,紧紧拉着皇帝的手,面上的惊恐和震怒溢于言表,禁不住再次哭泣起来。
“皇上!麝香这样不利于孕妇的东西,臣妾沾都不敢沾,体内如何会有?臣妾自怀孕以来,饮食方面一直小心翼翼,全都是由小厨房单独做的,事事谨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皇后轻吁了口气,语气颇为惋惜。
“莞妃,麝香这东西,无孔不入,想必是有人嫉妒妹妹得皇上宠爱,又怀了身孕,所以才会下此毒手,真真是令人心惊胆寒!”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温实初,语气不善。
“温实初,莞妃是你看护的,既然她的体内含有麝香,你日常请脉,难道对此毫无察觉,真是无用!”
温实初自知理亏,心疼嬛儿受了这样的罪,如今被皇帝呵斥,更是冷汗连连,拼命解释道:“微臣无能,娘娘体内的麝香是慢慢积累的,太过轻微,前期是探寻不到的,没有护好龙胎,是微臣无用,罪该万死!”
莞妃虽然极度伤悲,但对于温实初还是很信任的,生怕对方被皇帝盛怒之下发作了,自己也会在后宫少一个助力。
她哀婉地拭去眼角的泪光,对着皇帝求情道:“温太医对臣妾尽心尽力,还请皇上不要责怪于他,恨只恨背后之人心思狡诈,令人防不胜防,臣妾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如此痛恨于臣妾,连皇嗣都敢公然谋害!”
皇帝看着泪人似的莞妃,心下一软,他原本还指望甄嬛给他生个小阿哥,没想到那孩子如此福薄,就这样没了。
沈眉庄眼见皇帝没有说话,立即跪了下来,恳切附和道:“皇上,这件事罪不在温太医,实在是幕后之人狠毒,还请皇上查明真相,还莞妃和未出生的小阿哥一个公道。”
眼看着甄嬛和沈眉庄纷纷表态,极力为温实初求情,安陵容挑了挑眉梢,膝盖也弯了下来,故作伤心道:“莞姐姐骤然失子,实在不是温太医之过,还请皇上明察。”
皇后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温实初,暗自冷笑,小小一太医,居然值得莞妃不顾失子之痛为他陈情,想必这温实初早已投靠莞妃。
皇后暗自沉吟,不由对温实初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