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若有所思地看了皇上一眼,笑着说道:“既然是皇上亲自挑中的,应该都是四角俱全的大家闺秀,臣妾虽然在宫里,亦听闻李荣保有个好闺女,性格温柔大方,鄂尔泰的女儿西林觉罗氏和弘晖年纪最相当,估计是自幼失母的缘故,听说很是端庄稳重,相比之下,臣妾的侄女青樱,就稍微差了一点儿。”
皇上抿了口雨前龙井茶,想到自己出众的大阿哥,心里一阵舒坦,总觉得他的儿子要配上最好的,绝对不能委屈,不论是嫡福晋,还是侧福晋,都要好好挑选一番。
他情不自禁地握了握苏曼的手,低笑道:“皇后这话有失偏颇了,太过自谦了,自家侄女也不美言几句,青樱那丫头之前进宫给你请安的时候,朕也看过,确实有几分淘气,但容貌和性格都还不错,如果你觉得她不够端庄稳重,指给弘晖做个侧福晋也是好的。”
苏曼虽然不太赞成近亲结婚,但原主心里,肯定是想要亲上加亲,延续乌拉那拉一族的荣耀。
但青樱的父亲乌拉那拉那尔布的官位不高,没多大前程,对弘晖的助力不大,何况乌拉那拉氏已经出了两任皇后,不能太招眼了。
苏曼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小,青樱是费扬古的原配之子那尔布生的女儿,并不是乌拉那拉夫人的嫡亲孙女,养的很是娇贵,如今十四五岁了,生得亭亭玉立,宛若枝头斜斜疏落而生的绿梅,清新淡雅,颇有几分美色。
自从苏曼坐上了中宫之位,乌拉那拉星辉的福晋总会寻着由头进宫拜见,言行之间颇是殷勤恭维,不住地赞叹宜修才是最有福气的,似乎很想和她拉拢关系。
许是碍于宜修曾和乌拉那拉夫人的恩怨,自从费扬古去世之后,青樱的父亲就很不待见继母,没过几年,乌拉那拉夫人就病逝了,其中有没有猫腻,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见皇上表了态,苏曼知道他的心意已定,弘晖被她教养的很好,温厚不失城府,重情重义但不会太过盲目,绝不是弘历那样薄情寡义的渣渣。
反正古代贵族女子嫁人,都是三妻四妾,青樱若是进宫给弘晖做侧福晋,有她时不时地提点看顾着,这辈子应该不会太过悲剧。
至于富察氏和西林觉罗氏,苏曼暗自调查过一番,作为京都名门望族的嫡女,她们一直在苏曼的择定名单之中,都是出类拔萃的闺秀名媛。
苏曼最看好的是西林觉罗云珠,她是鄂尔泰的嫡次女,不仅性格稳重端方不输富察氏,而且她的父亲还是雍正的三大宠臣之一,如今出任“保和殿大学士”之职,是和张廷玉、马齐同一级别的“内阁大臣”,颇受皇帝的器重和信任。
至于富察琅嬅,虽然精明能干,但她的额娘富察夫人好似是个搅屎棍,很喜欢插手后宫之事,各种腌臜手段都使得出来,若是富察氏成了嫡福晋,独掌大权,那么苏曼很担心,弘晖的将来的子嗣会被暗中摧残。
“既然皇帝心里有了决断,臣妾挑个时间开场赏花茶会,正好可以看看这些格格的模样性格如何。”
苏曼略略思忖,微笑说道。
她和皇上在这边相谈甚欢,太后那边得了一丝风声,若有所思。
苏曼前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太后突兀地谈及她召开赏花宴会的事情,提了一嘴乌雅家的格格,不禁感慨道:“弘晖长大了,的确需要几个可心的人伺候着,皇后要多用点心才行。”
这话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苏曼心领神会,连忙机敏地应和道:“皇额娘所言极是,臣妾这几日正好得闲,准备开一个赏花茶会,邀请一些适龄闺秀前来参加,正好给乌雅家的格格留了一张帖子。”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乌雅氏渐渐没落,皇帝宫里没有她娘家的格格,弘晖屋子里怎么着也得安排一个,至于能不能拥有好前程,日后也得看她们自个的手段和运道了。
当京城贵妇们得知皇后娘娘三日后即将召开赏花茶会,还给适龄的官家格格们发了赏花帖子,心思全都活络了起来。
联想到大阿哥弘晖的年纪,官家太太们心里亮堂着呢,这明显就是给皇后的大阿哥相看嫡福晋和侧福晋的幌子。
接到赏花帖子的闺秀们激动万分,府里的太太们紧锣密鼓地给女儿们购置时新的旗装和珠宝首饰,生怕被人比下去了。
成衣店,绸缎铺,还有京城各大珍宝阁都开始生意兴隆起来,货品供不应求。
乌拉那拉府邸,那尔布正一本正经地督促青樱。
“青樱,你进宫之后,切记要保持端庄矜持,讨得你姑母的欢心,我们乌拉那拉氏出了两任皇后,备受荣光,作为当今皇后的亲侄女,你有很大的优势,未必没有机会竞争到大阿哥嫡福晋的位置。”
青樱被阿玛唠叨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些天几乎一直被说教,她有点犹豫地开口道:“阿玛,大阿哥一直把我当作小妹妹看待,他未必喜欢女儿啊,何况女儿从未想过嫁给大阿哥,一直把他当作兄长看待。”
青樱最爱看话本子,她向往的是“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的爱情,一直觉得,她的意中人应该还没有出现,或许以后会出现。
那尔布立即严肃了神色,语气颇带了几分威严,一字一句地说道:“青樱,你要知道,这次宫中的赏花茶会至关重要,皇后娘娘准备在你们这些格格之间挑选儿媳妇,你是我们乌拉那拉氏唯一的希望,你年纪小还不明白,娘娘这些年对阿玛一直不怎么热络,也没有提拔娘家人,如果你不争气,那么以后阿玛的前程就到顶了,你知道吗?所以不要任性,好好地讨好你姑母,嫡福晋若不成,最起码也得争个侧福晋回来!”
青樱从未见过阿玛这样疾言厉色的郑重模样,她心里有点害怕,不由乖顺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作为被家族精心培养的贵女,青樱知道,她的确有责任为家族增添荣光,何况皇后姑母对她的确很不错,常常会吩咐小厨房做她爱吃的小点心。
至于大阿哥,他脾气很温和,待她也不错,如果嫁给他,即使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应该会岁月静好,一生富贵吧,只是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她终究不能因为爱情而缔结婚姻。
赏花茶会。苏曼邀请了华妃、齐妃还有敬嫔一起相看,看着服侍鲜亮,插金戴玉的年轻格格们,不禁慨叹岁月催人老。
“这些名门闺秀倒是端庄,臣妾瞧着左排的西林觉罗氏和富察氏规矩最好,不论是坐姿还是用茶的小动作,都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雅致。”
齐妃笑意盈然道,忽然想起漏掉了皇后的侄女乌拉那拉青樱,不免急急地添补了一句:“娘娘本家的青樱格格,颇有您当年的风范,性子真真是娴静稳重,臣妾看了就喜欢的紧。”
华妃忍不住“扑哧”一笑,斜睨了齐妃一眼,掩着唇调侃道:“齐妃真是谁也不得罪啊,这么会奉承皇后,既然姐姐这么喜欢乌拉那拉家的青樱格格,不如向皇上请旨,将青樱格格指给三阿哥做嫡福晋就是了,他们俩的年龄貌似更相当。”
苏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齐妃,语气意味不明道:“齐妃当真喜欢青樱?”
齐妃原本被华妃一怼,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但没想皇后这么一本正经地问她,心里不免起了几分侥幸的心思,恭维道:“娘娘的侄女自然是千好万好的,看着就端庄大气,是个做嫡福晋的好性子,若是弘时能娶到青樱格格,臣妾自然是欢喜的,只怕弘时没这个福气。”
苏曼微微沉吟,扫了一眼有点心不在焉,只顾着喝茶吃点心的青樱,心想着这丫头一直把弘晖当做大哥哥看待,估计没存那个小儿女的心思。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青樱既然无意弘晖,那么就不强求了,指给三阿哥也是不错的,至少能当嫡福晋。
弘时是个憨实性子,老实巴结的,齐妃只是个纸老虎,青樱若是成了三阿哥的嫡福晋,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既然齐妃有所求,那本宫就成全你。”
苏曼意味深长道,齐妃没想到皇后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欢喜的不得了,即使华妃后面的话不入耳,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敬嫔,你觉得哪位格格好?”
苏曼一直觉得敬嫔冯氏是个少有的聪明人,看事情颇是通透,不由问道。
“嫔妾觉得今天来的闺秀们都很好,模样规矩都无可挑剔,但最出挑的,要算西林觉罗格格,容貌最盛,却不妖娆,好似娘娘宫苑里的牡丹花似的,颇有几分高华之姿,嫔妾见识浅薄,若是说的不周到,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苏曼赞赏地看了眼敬嫔,不愧是有眼力的人,她也觉得西林觉罗云姝最顺眼,容貌气质一绝,相比之下,富察琅嬅过于刻板了,乌拉那拉青樱则显得有几分散漫。
苏曼她们聊了一会儿,准备大放异彩的格格们有点坐不住了,开始表演自己的所长。
董鄂氏跳了一支舞,苏曼直接把她pass了,她对擅长跳舞的美女有点心理阴影,莫名代入到柔则和甄嬛。
西林觉罗氏作了一副丹青画,颇有几分神韵。
青樱当众绣了一个荷包,用金线绣着福寿绵长,永享安乐的字样,女红颇是精巧。
琅嬅展现了不俗的书法技艺,浓墨挥就,一气呵成。
乌雅氏弹了一首曲子,乐声曼妙。
……
赏花茶会过后,苏曼请了皇上过来絮絮家常,谈笑之间,她把西林觉罗云珠大夸特夸了一番,还着重说了青樱和三阿哥的事情。
“大阿哥相看了,三阿哥也不能落下,免得被别人说皇上厚此薄彼,反而坏了兄弟间的情谊,难为齐妃这么喜欢青樱,所以臣妾请皇上给个恩典。”
皇上有点意外地看着苏曼,旋即缓缓笑道:“朕没有什么异议,只看皇后舍不舍得了。”
苏曼暗忖:她有什么舍不得的,青樱嫁给三阿哥,总比将来嫁给四阿哥好吧,有她这个皇后姑母在一天,谅齐妃也没有胆子磋磨她,她已经够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