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向来是个行动派,既然心里决定好了这样做,就不会犹豫不决。
坐月子期间,果郡王隔几天会来看苏曼一次,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逗弄几下元澈。
这日,她嘱咐了王嬷嬷做了果郡王素日爱吃的菜肴,热了一壶酒酿,特意请了他过来看元澈。
小小的元澈白白嫩嫩的,脸蛋红润多肉,用一件锦缎大红襁褓包裹着,宛若送子观音座下的仙童,粉雕玉琢,讨人喜爱。
他也不怕生,见了人就嘻嘻笑着,露出粉红色的牙床,令人见了就想狠狠亲一口。
果郡王步履零落,裹挟着几丝凉意进了内屋时,元澈刚尿了裤子,王嬷嬷正给苏曼的背后放着一个秋香色石榴纹引枕,心疼地看着小世子泪汪汪的眼。
元澈的乳母秋娘手脚利索,迅疾地松开襁褓,给小世子换好了尿布,包裹好,然后抱在怀里轻柔地哄着。
苏曼示意秋娘把孩子抱过来,吩咐她下去休息,转首笑看着果郡王,唇角噙着温柔的笑纹,浅语道:“王爷来得好巧,澈儿正好睡了一觉,估计是想看阿玛了,这会子别提多精神了。”
果郡王微笑颌首,走上前看着溜圆了眼睛瞅着自己的儿子,心头微微一软,伸出手指逗弄了他几下,缓缓抬眸对苏曼道:“静娴,你辛苦了。”
既然知道孟静娴为你生孩子辛苦,九死一生,你还总是对她冷冷淡淡的,一门心思挂念着自己皇兄的女人,这不是妥妥的渣男吗?
苏曼心头暗自腹诽着,完全get不到果郡王的痴情魅力,真心想不通,孟静娴、甄玉隐还有叶澜依,为何都对他死心塌地?
但她面上不露分毫,依旧笑靥如花。
“有王爷这句话,妾身再辛苦也甘之如饴。”
果郡王默默看着她,似是透过她的面容在看另一个远在宫墙之内的人,不自觉地轻叹了口气,神色颓然。
“王爷,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因为玉福晋的事…”
苏曼看不惯他总是神思恍惚的状态,不禁咬着唇瓣委屈道,事已至此,你就是怨我也白搭!
“静娴,你别多想…我没有,玉隐她的确是做错了,你能容忍她留着一条命,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果郡王见不得女子垂泪,何况孟静娴如今是他的嫡妻,还为他生了儿子,遭了这样的罪,依然爱他如初,忙不迭地柔和了声音解释道。
他这段时间之所以如此惆怅忧虑,只是在担心宫里的熹贵妃,嬛儿受了玉隐的连累,丢了宫权,还要被禁足,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其他的委屈。
“既然王爷这样说,妾身就宽心了,王爷清瘦了许多,也需好好补补身体,嬷嬷把我之前温好的参汤端过来,王爷正好可以喝了。”
苏曼拿眼色觑了王嬷嬷,后者立即毕恭毕敬地把那盏熬的醇香入味的野鸡老参汤递了过来:“请王爷慢用。”
果郡王没什么胃口,刚想推辞,只是话到了唇边,却见苏曼举袖拭着泪,娇弱凄凉道:“王爷若是不肯原谅我,这盏汤不喝也罢,索性我是个不受待见的,比不上玉福晋一分半毫。”
果郡王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是说了,没有因为玉隐之事怨怪她吗?
眼见苏曼泫然欲泣的楚楚模样,果郡王的心肠终究软了下来,接过王嬷嬷手中的那盏参汤,一饮而尽。
他放下瓷盏,语重心长道:“好好养着身体,月子里不要落泪,我没有怪你,以后府里没有什么玉福晋,只要嫡福晋,府里的大小事宜都由你分配,没有人会给你委屈受。”
苏曼状似感激地点了点头,心里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没想到果郡王这么好说话。
系统后来说,服用无色软筋散之后,次日即刻生效,那么果郡王的身体应该明天早上就会有所异常。
苏曼心下暗暗思忖着,面上扯着几丝温软的笑意,和果郡王不咸不淡地聊着孩子的话题,看着他生疏地抱着元澈,露出慈父般的笑容,不禁若有所思。
王府富贵,倘若没有后来那么多事,雍正依然会视果郡王为手足兄弟,一切优待,果郡王的日子也潇洒自在。
有了敦亲王的前车之鉴,果郡王实在不应该涉及到军权,何况战场上刀光剑影,太过危险了。
他是个落叶知秋的聪明人,避世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树立了一个闲云野鹤、纵情声乐的富贵闲人的人设,却为了甄嬛彻底崩塌了。
何苦哉,再如何为她掏心掏肺,甄嬛也成不了你的女人。
果郡王小坐离开后,元澈也玩累了,黑溜溜的眼睛眯了眯,王嬷嬷准备下去唤来秋娘,把小世子抱去后屋休息。
“嬷嬷,澈儿很乖,不会扰到我休息的。”
苏曼朝王嬷嬷摆了摆手,温言道。
王嬷嬷瞅了瞅小世子睡得香甜的可爱模样,缓了口气,低声对苏曼道:“王爷对小姐还是有心的,自从甄侍妾被禁闭,王爷不曾去看过她一次,估计也是嫌她心思太毒。”
对于甄玉隐,苏曼这辈子没打算对她赶尽杀绝,但她只能是个寂寂无名的侍妾,不得翻身。
这对于心高气傲,一朝从宫女飞上枝头做了侧福晋的浣碧来说,这样憋屈无望的囚妾生涯,还不如一刀了结她。
“嬷嬷,虽然甄氏心狠手辣,但她毕竟是贵妃的义妹,一应待遇比照着其他王府姬妾的份例来办,不要太苛待,也不要太抬举她,你估量着分寸行事就是。”
苏曼思虑片刻,慢条斯理地吩咐道。
王嬷嬷应声答应了,虽然她恨毒了甄玉隐谋害小姐之举,但小姐如今成了王爷的嫡福晋,一言一行都倍受宫中关注,有个好名声,对沛国公府的声誉也有好处。
翌日,当阿晋照常唤王爷起床时,却久久不见回音,担忧之余,他推门进去,看到眼前情景,震惊地无以复加。
向来清俊如玉、淡定如风的王爷面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手脚瘫软无力,口中惊惶呢喃:“不可能!我怎么会这样!”
阿晋惊魂不定,把王爷扶坐起来,紧急禀了福晋,听从对方吩咐,拿了王爷的腰牌进宫请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来看诊。
太医们看脉之后,愁眉紧锁,全都束手无策,查不出个所以然,后来雍正又以万金悬赏,广集天下名医圣手,纷纷来果郡王府看诊,却无一人能够医治得了果郡王的怪病。
自此,正值英年、风雅倜傥的果郡王一夜之间,成了手脚无力、只能坐轮椅的废人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闻讯者无不为之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