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波云诡谲,帝王宠爱如流水一般稍纵即逝,妙音娘子余氏骤然得宠,仗着君恩浩荡,还得了华妃娘娘的青眼做背后的靠山,行事越发的肆意妄为,没有分寸。
一日侍寝前往养心殿的夜里,余氏夜半高歌,得意非常,不仅如此,她还私自把无意冒犯她的欣常在关进慎刑司,太后得知后怒不可言,亲自发落了她,褫夺妙音娘子的封号不说,雍正对她的宠幸也肉眼可见的淡薄了。
苏曼不急不躁,冷眼看着余氏的盛极而衰,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除了沈眉庄和欣常在,她也没少受余答应的气。
只是那时候余氏正得宠,能忍则忍吧。
小人得志而已,看她能够笑多久。
这日趁着春暖花开,御花园的鲜花争相竞放,苏曼在屋子里待的闷了,闲闲地抛开绣了一半的梅花纹如意络子,由着雁儿陪着出去散散心。
古代的空气格外新鲜,苏曼走近御花园时,呼吸进胸腔里的气息隐隐带着一股甜香之气,心底舒坦难言。
花园里的名贵花卉由花匠们精心侍候修剪,虽然少了几分天然的姿态,却也千姿百态、美不胜收,红的似火,金黄如金,曼妙摇曳于风中,带着一阵又一阵的清郁芬芳。
赏了一会儿春光无限好的景致,苏曼也有点累了,正准备去存菊堂找沈眉庄唠唠嗑,吃点茶,行至回廊拐弯处,却意外挡住了余答应前往养心殿的道路。
“你是何人?还不给本答应让开!”
余答应来的匆匆,也没看清苏曼的脸庞,顿时气急败坏地大声吼道,毫无一个妃嫔该有的娴静姿态。
苏曼暗想:余氏果然慌了!
余莺儿连日来被雍正避而不见,拒之门外,她清秀的容颜多少憔悴落寞了些,身板也单薄了许多,只是这嚣张跋扈的气势却丝毫不减半分。
“放肆,我家小主是安常在!”
雁儿敛了眉目,抿着嘴,铿锵有力道。
一个答应居然这样嚣张,她家小主是常在,以前顾忌着,没和她计较,如今这余答应没了皇帝的宠爱,还敢这般疾言厉色,妄想骑到自家小主的头上,真真是没有眼色。
“哦…给常在请安了。”
余答应微微扬起脸,漫不经心地扫了苏曼一眼,颇为敷衍地说道,很不把苏曼这个高她一阶的常在放在眼里。
“余答应这是要见皇上吗?”
苏曼微微抿唇,像是没感觉到余氏的敷衍怠慢,含着一缕极浅极淡的笑意问道。
“是又如何?”
余答应脸色隐隐有点发青,眉毛微挑。
她觉得苏曼这是在故意嘲讽她,咬着唇不羁道,语气颇为不敬,看得苏曼很想给她一个耳刮子,语气这么冲,满脸的挑衅,真当自己是根葱啊!
苏曼心思微转,意味深长地扬了扬清浅含笑的脸,缓缓道:“真是凑巧了,我也想去见见皇上,不如和余答应同行吧。”
余答应眼睛瞪得圆溜,秀眉一拧,似是存了几分压抑不住的气怒:“你…”
苏曼斜睨了她一眼,心情稍微畅快了一点儿,调转了去时的方向,也不管余答应如何懊恼,踩着花盆底身姿婀娜地扬长而去。
养心殿。
雍正刚批完奏折,伸展着胳膊,听小厦子轻步进来禀告说,安常在和余答应在门外候着,都要求见他,不由地微微蹙眉。
对于余答应,他心里多少有点腻烦,倚梅园雪夜,声音那般美好温婉的女子,见了真人,居然这般恃宠而骄,也该冷落了。
至于安常在,倒是个性子柔顺、安分守己的,想起她身上淡淡的梅香和婉转承欢时的娇柔妩媚,不觉勾了勾唇角。
“宣安常在进来。”
在门外听到小厦子带话说,皇上要见的是安常在,不是自己,余答应满含期待的俏脸顿时灰白了几分,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眼神充满怨毒地瞪着苏曼,眸光如刀刃,恨不得在她的身上捅几个窟窿出来。
苏曼微微打了个寒噤,微敛了一下衣衫朝里间走去,不再理会后头盯着她的缕缕寒芒。
余答应看似可怕,也只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一旦被皇帝厌弃,就什么都不是,不足为惧。
见了雍正,苏曼面含微笑,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巧笑倩兮地问候了他的龙体。
“这些日冷落你了。”
雍正笑吟吟地扶起欠身请安的苏曼,心情看上去还不错,拉着苏曼在他身旁坐下。
“嫔妾不敢,皇上雨露均沾,才是后宫之福,何况余妹妹妙音天成,伺候皇上得力,华妃也颇为赏识她,自然是好的。”
苏曼声音柔缓地说道,心思百转,后宫妃嫔嫉妒是大罪,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余氏,她…也就那样,不及你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雍正皱着眉摇了摇头,拉过苏曼纤细如玉的手,轻轻拍了一拍,亲昵感十足。
苏曼妙目微敛,只是浅浅而笑,蝉翼鬓发之下的容色清丽婉约,即使没有佩戴多少珠玉璎珞,亦是有楚楚娇怜的动人之处。
在养心殿伺候雍正午睡后,苏曼没有心情闲逛,直接回了明瑟居,命宝娟在余答应住所附近打听了一番。
没多时宝娟回来,告诉苏曼,余答应在养心殿候了多时,回来后大发雷霆,不仅责打了几个小宫女,还摔坏了不少名贵的瓷器。
内务府的人最是见风使舵,见余答应的宠幸不如以前,都很懈怠,不曾给她屋里添置新的器皿。
“小主,你此举可是气坏了余答应,出了好大一口闷气。”
雁儿心情舒畅,笑着说道。
“可见在皇上的心里,终究是看重小主多于余答应的,这可是小主的福分呢。”
宝娟眉眼亦是喜色,殷勤地附和。
苏曼只是淡笑,不置可否。
她遥遥看着窗台摆放着精致的花瓶,其中正插着一束开得正好的水仙,莹白鲜嫩的花瓣,翠绿的根茎,盈盈浮于清水之中,袅娜美好,清香怡人。
雍正看重她?当然不,这只是帝王施于她的一点点宠爱罢了,还不如后来甄嬛的一分半点。
柔情蜜意之时自然什么都好,若是有了新的可心佳人,立即就可以把她抛到脑后边。
苏曼心里很清楚,她的宠爱是没有土壤扎根的,宛若那纤细脆弱的水仙,漂浮着而已。
正思忖着今日之事,忽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尖尖细细的声音传了进来。
“奴才给安常在请安,常在吉祥。”
苏曼谦逊一笑,招手叫他起来。
“黄公公不必多礼,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黄规全眉开眼笑地给苏曼道喜,皇上醒来之后,想着苏曼来时发饰素简,立即着人给她送来不少珠玉首饰,还有名贵的绫罗绸缎。
“谢皇上隆恩。”
送走了黄规全,沉寂多时的苏曼的明瑟居再次活跃起来,连景仁宫的皇后也暗暗吃惊。
“本宫原想着这安常在家世低微,容貌也不是绝色…没想到她还是有几分手段,性子又温柔内敛,倒是比余答应要聪明得多。”
剪秋极有眼色,顺势轻笑附和道:“娘娘所言极是,后宫里的女人也要有脑子才风光得久远些,余答应即使投靠了华妃,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华妃到底不如娘娘眼光好。”
皇后抿唇微笑,不再言语。
明瑟居有她提前安插的眼线,这安陵容到底值不值得她去拉拢,有没有过大的利用价值,还得看以后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