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时间的话,吴克善应当是刚收到小玉儿坠马的消息就快马加鞭的过来了。
今日收到的折报,吴克善一路急行,带着的大队人马全部被他落在了后头,一个人骑着马往盛京赶来。
还能够想到往盛京递折子都算是吴克善还算聪明。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还没有对于小玉儿改观之前的话,皇太极一定会先骂吴克善一顿,并且准备借此机会将小玉儿一起送回去。
但是现在,他不想让小玉儿受平白无故的委屈。
虽然也要骂吴克善一顿,但是比起怒火中烧的大汗来说,还是姑父训斥来的更妥当一些。
还有一个能够让对于多尔衮这么多年一片真心的小玉儿完全绝望,甚至口口声声喊着只有他这个一个“亲人”。
他算是什么亲人,除非是这个对不起小玉儿的人是哲哲或者是大玉儿。
皇太极心思千回百转,但是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冷凝着一张脸,好像不知道这对于小玉儿来说是多么大的惊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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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儿也确实没有想到吴克善会来的真么快。
快到她现在心脏砰砰直跳,只想要见到那人说一说自己心目之中的委屈。
她真的依旧很久没有见过亲人了,姑姑嫌她脾气大没有用,姐姐在这之前教她的东西都只让她不对头。
哥哥,那是从小护着她的哥哥啊。
“真的吗?吴克善哥哥就要来了。”
她执著着要一个回答,眼巴巴的看着皇太极,惹得皇太极也不忍心逗她,接着对她说道:“等会陪本汗用完膳,我就带你去你姑姑那,这样你就相信了吧。”
多尔衮错把珍珠当鱼目,那就别怪他趁此机会下手了。
他皇太极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他是大金的大汗,更是大金巴图鲁,小玉儿可以尽情的崇拜他这个大英雄。
皇太极想什么小玉儿还没有读心术,只是在他这样说之后就完全相信起来,雀跃的点点头。
然后随着皇太极拿起她昨夜抄写的字迹来又开始忐忑:“大汗小玉儿写的还成吗?”
皇太极看着小玉儿这个样子,差一点保持不住脸上凝重的神色:她好像没有一点心事,说完了就真的没有再烦忧。
按理来说,如果按照他的要求的话,这些字简直算是不堪入目。
但是对比起小玉儿若是让他忐忑个10来天之后再给出这样的结果,亦或者说是真就放弃了,眼前这样没有在投手分离强迫性的挤在一个框里,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不错。”
他这样说着,对面之人狡黠的眨眨眼睛,灵动的眼眸里水汪汪的,总算是没有再哭了。
小玉儿从软榻上起身,提起裙摆跪在皇太极面前,那笑容是不论如何都对他产生不了戒心的灿烂。
“小玉儿拜见先生。”
皇太极发现小玉儿特别喜欢用神情来说话,顾盼之间灵动非常明艳的容貌,会为他的神思增色不少。
笑意在他的眉眼之中流转,刚才还哭的梨花带雨之人现在满眼都指望着自己一人的身影。
皇太极哑然,伸出手来,本想要用指腹摸一摸她有些发红的眼尾,但是到头来还只是伸出手递到了小玉儿的面前:“起身吧,我的小徒弟。”
和离一事,虽然已经板上钉钉,但是皇太极还要再查验一番。
也想要问一问小玉儿的心意。
免得他平白做了坏人。
小玉儿嘿嘿一笑,她当时也没有怕生,低下头,用温热的触感,在他手掌之中依恋地蹭了蹭,如同幼兽一般信任着自己,然后再借着手中的气力起身。
看着皇太极再也不复从前凶神恶煞和不耐烦的样子,小玉儿想:没有人能够拒绝满心满意都只有你的人。
两人都怀揣着心思,所以都没有将牵着的手分开。
皇太极带着小玉儿,从暖阁前往书房,他还有朝务在身,自然不能耽搁太久。
“来人,给格格看茶。”
“鳌拜,去大福晋那边通报,科尔沁吴克善世子马上进京。”
侍女听着命令之后就赶紧行礼退下去忙碌,皇太极收回视线对着小玉儿嘱咐:“你就在一侧继续练字,先生可是一抬头就能看得到你。”
见着小玉儿连连点头之后,皇太极这才收回视线。
不知何时已经变换了称呼。
一股来历不明的野火在他的心间燃烧,刚才的一瞬间亲密接触,就若是饮酒止渴一般。
即使已经分开,他仍然紧紧牵挂着那个身影。
太快了。
皇太极想。
这么多年他看着小玉儿就烦,但没有想到这短短,一日时间他就能够对小玉儿产生这种兴奋甚至嫉妒起多尔衮来。
但有何不可呢。
这样想清楚之后,皇太极抬起眼眸,接着就斥责一声:“小玉儿,不许咬笔头。”
哲哲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带着宫里的其他福晋一同用膳。
鳌拜高大威猛的身形和沉静英俊的面容直入他们眼前,但是完全没有他带来的消息吸引人。
“大汗派奴才来通禀大福晋,吴克善世子已经带人进京,不日便可到达盛京。”
在场之中的其他福晋无不为这个消息而恭贺哲哲:“福晋真是好福气,你的诞辰还有一月才至,吴克善世子就已经到达前来可以见孝心。”
哲哲也是这样想的,脸怀着笑容,本就是和蔼可亲的人,眼下更是没有什么架子。
布木布泰却瞬间紧紧的攥住了掌心,实在是笑不出声。
哲哲觉得所有人都该为着科尔沁共同的利益来供养她,但是实际上谁没有几分小心思。
她和苏茉儿对了一下脸上不约而同涌上的凝重神色,都不愿意往那个对她们来说最坏的方向想去却又没办法抑制自己的想法。
——只能够祈祷,吴克善已经长大,不再是从前,凭借着喜恶的好哥哥,而是一个分得清究竟是谁更有用的世子。
想完之后心情逐渐平和,布木布泰这才挤出笑意,也连声恭维说道:“我也是好久没有见哥哥了,估计也就沾染着姑姑的福气,这才能够早早见哥哥一面。”
没有人能够拒绝众星捧月,即使哲哲这些年在宫中也有威望,但是这么多年并没有为皇太极和科尔沁生下一个可以继承爵位的阿哥的她也早已经习惯了,低调和和蔼示人。
哲哲笑着摇头,接着又想起什么,这才说道:“之后还是要和小玉儿说一声,吴克善最疼爱小玉儿这个妹妹了。”
对于哲哲来说不过是科尔沁女孩早一会儿入宫和晚一会儿功夫的事儿,也想让她面子上得到了,爽快才是最要紧的。
但是对于布木布泰来说却是关乎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小玉儿能否有个靠山的问题,所以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意点点头。
往常都是哲哲马前卒的她,难得的在这一场拍马屁的盛宴之中,逊色于旁人。
鳌拜回禀完消息就已经准备离开,一向慎微的他听着场上的动静,略略抬起头看了一眼哲哲和布木布泰位置。
不像。
不论大福晋这个姑姑还是侧福晋这个姐姐都和小玉儿格格不像。
那人在阳光底下,背后是融化的冰水从屋檐下流淌。
滴答滴答。
望着他的眼神,也未曾有其他宗亲贵族的高傲不屑。亦或者说是为利益的巴结。
冰雪做的人,自然与寻常之人不同。
怀揣这样的想法,他低下头这才退下,也并没有多说小玉儿早就进宫,甚至比他们还要早知道这件事情。
“世子爷,要不再歇一下,您这马都快要挺不住了。”
天地茫茫大雪覆盖,尽管按时辰早就已经升起了太阳,但这样的温度对于冬日里来说不过是杯 水车薪。
马蹄哒哒的踩在了地面上,在圣京被众人惦记的世子吴克善带着十几人的轻骑侍卫比后来的车队仪仗要快了不下5日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