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回到冷宫后不久,江与彬就提着药箱视死如归地赶来了。
这泼天的屎盆子到底还是轮到他了。
明明在翊坤宫里已经把过脉了,可在见了江与彬之后,如懿还是娇羞地伸出了手,让他帮自己再看看脉象。
江与彬忍着害怕摸了一会儿,给出了和包太医别无二致的诊断。
如懿捂着嘴笑了:“原来是真的怀孕了,我还以为是吃胖了,这些日子也没个知觉。孩子的情况怎么样啊?”
“龙胎强健有力,一切稳妥。”
这他倒是没撒谎,在冷宫里挨了那么多顿揍都不流产,汪庶人肚子里的龙胎那可是太强健了。
“那就好了。”
如懿笑眯眯地交叠双手,像是想到了什么,伸出脖子问道:“惢心如何?”
江与彬曾经听媳妇说过汪庶人讨要她当侍女的事情,此时被问起,倒也不是很惊讶。
“内子怀孕五个多月了,一切安好。”
“男胎女胎啊?”
如懿的身子又往前倾了倾,语气殷切。
江与彬怔了怔,没琢磨明白汪庶人这么问的用意。
“惢心这一胎像是女儿。”
听到这个回答,如懿更得意了。她往后挪了挪屁股,倾斜肩膀,探出脖子,侧过脸庞,红唇抿起,眉毛上挑,眼珠发亮,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本宫呢?”
……好嘛,还以为你是关心别人,原来是绕着圈子问腹中胎儿的男女啊。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阿哥公主都生了一打了,还从没有嫔妃主动问过胎儿的性别,也没有哪个太医活得不耐烦了去猜这个。一时之间,江与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那个……恕微臣才疏学浅,微臣实在看不出这个。”
如懿那擦粉擦成刷白的脸瞬间就垮了:“看不出来?那你是怎么看出惢心肚子里孩子的男女的?”
江与彬百口莫辩,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惢心喜欢女儿,他才天天哄着老婆说是女儿的吧?
见他不说话,如懿转动自己那葱烩的小脑袋瓜想了一圈,恍然大悟,失望地道:
“我明白了,看来我肚子里一定是个阿哥,所以你才不敢说出来。当今皇后卑鄙恶毒,嫉贤妒能,若是知道我有个阿哥,必定要对我下毒手。”
在江与彬错愕的目光中,如懿自顾自说了一大段话,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行吧,你要这么以为也行,反正不是他说的,到时候生完别找他医闹就行。
自我感动完后,如懿摸着肚子,又挂上了她那标志性的淡淡的笑。
“其实男胎女胎,我倒不在乎。”
“如若真的是个阿哥,我还真的要仔细些。”
从进门到现在,江与彬的耳朵已经快被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疯话灌满了。
“为何?”
他抬起头,恍惚地望着汪庶人,觉得半空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汪庶人每说一句话,这只大手就会扇她一耳光。
如懿被他的目光看得害羞了,低下头扭捏道:“别这么看着我,惢心会吃醋的。”
江与彬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话也亏她说得出来!
紧接着,如懿皱起眉头,又道:
“我不想让皇上高兴的太早,更不想让旁人不高兴的太早。”
江太医没捋清这其中的关系,但他已经学会适时放弃了。
迫于无奈,他只能顺着如懿的思路,淡淡地道:
“旁人若想揣测您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只能看您的饮食。”
这话说到了如懿的心坎里,她听了眉开眼笑的,比不笑的时候更吓人了:
“酸儿辣女?”
她上辈子就是靠这个法子生下十二阿哥的,想来重活一世也是这么个理儿。
“民间传闻,有一定道理。”
您爱咋咋地,既然这么在意性别而不是健康,那就只能出民间的偏方糊弄人了。
想当初婉嫔和玫妃有孕的时候,她们都只关心孩子健不健康,生产时能否大小平安,生产前后要怎么调理,哪有像汪庶人这么在意孩子性别的?
活该你进冷宫!
把完了脉,江与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等他走后,冷宫的门重重关上,如懿透过窗户瞥了一眼正在午睡的阿箬,步履蹒跚地走到门缝旁,深情呼唤着“凌云彻”。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信任凌云彻了。
没喊几声,凌云彻抱着酒葫芦走了过来,神情里颇有几分不耐烦。
“大白天的吵什么?又缺什么东西了?”
对于他的恶劣态度,如懿不仅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样特别有男人味,更娇羞了几分:
“算是吧。凌云彻,我需要你去为我买些辣椒回来,越辣越好。”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最后的几两银子,透过门缝递给了他。
凌云彻掂着银子,眉毛扬了扬:“你要那么多辣椒做什么?冬天了没炭火也不能嚼辣椒吧?”
被中年郎关心,如懿幸福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不是啦,凌云彻,你知道吗?我很快就能出冷宫重新当娘娘了,到时候,我一定为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你当上御前侍卫。”
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没能换来凌云彻的感激涕零,他只是撇了撇嘴,冷笑一声:
“你又做梦?御前侍卫哪有那么好当的。我才不敢肖想呢。你要是能想办法给我找个有钱的老婆,那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这个汪氏,长得不如皇后就算了,绣活也是一样的烂。那些手帕和络子压根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他的收入远远没有几年前那么多,偏偏一开始还给别人开了空头支票,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要是能有个老婆……自带大笔嫁妆,又能帮着料理家业,那该有多好啊。
听到少年郎想娶妻,如懿愣了片刻,违心地应下了:
“好,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一定找皇上给你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