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高晞月在宫中病情加重,竟割破手指蘸血写了一份陈情表,托人送到皇上跟前,言辞恳切,泪痕点点,加上高斌的请罪,弘历终究还是解除了她的禁足。
消息传来时,永璜正在延禧宫和娴妃、海贵人叙话,跟随的宫女们中为首的就是卫嬿婉。
经过这些天的精心调养,她脸上的伤已经消失得几乎看不见了,气色也好。
继后自幼通读经史子儒,考察起永璜的学业来也算得心应手。几个问题下来,足以见得这孩子基本功扎实,悟性也不错,未来必成大器。
永璜也顿感惊喜,他还以为娴娘娘只会念叨那本《墙头马上》呢。
小厨房上的菜肴简单而可口,以永璜爱吃的菜为主,海兰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清蒸鲈鱼,吃得永璜赞不绝口。
望着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听着他说的话,不知怎么的,继后竟想起了她的十二阿哥。
永璂,她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却又对她这个生母恨之入骨。
显而易见,比起母亲的人格与尊严……他更想要皇位。
直到他孤零零地离开人世,心头怨念的都是她这个断发的叛逆母亲。
“娴娘娘,您怎么了?”注意到继后的恍惚,永璜关切地道。
继后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笑道:“没什么,看大阿哥进的如此香甜,有些感慨罢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唤来澜翠,让她把桌上的糕点捧一些去给廊下的卫嬿婉。
“嬿婉是个好孩子,上次挨了打,还在劝我不要动气。人又是周到细心惯了的,温柔贤淑,有她照顾你,我们几个做庶母的也就放心了。”
提起卫嬿婉,永璜的双颊悄然飞起一抹羞赧,忸怩道:“嬿婉当然好了!都是嘉贵人性情暴戾,才害得宫女挨打。可惜……”
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嘉贵人的四阿哥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是贵子,皇阿玛对他疼爱有加;我虽是长子,可惜是庶出,不得重视,日后立储的时候……”
“永璜!”
继后及时打住了他的话头:“隔墙有耳,不可妄议朝政!这话不是你该说的,也不是我们该听的,日后千万莫要再如此!”
这个《如懿传》的破世界,真是什么离谱的剧情都整得出来。
皇上春秋正盛,无权无势的小阿哥就敢和庶母们讨论立太子的事宜,简直是胆大包天!
被她这么一噎,永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尴尬地低头喝了口汤,也就没有发觉海兰裹挟恶意的眼神。
这顿饭很快吃到了末尾,继后额外给永璜布置了些功课,正交待时,却见李玉带着几个小太监,捧着几个托盘进来了。
“李公公?您怎么来了?”
李玉走到她跟前福了福身子,笑道:“启禀娘娘,您在宫外的家人写了书信,说和娘娘分隔已久,想进宫探亲。皇上已经准了,派奴才几个提前把赏赐带来,放娘娘这儿。”
他拍了拍手,几个小太监鱼贯而入,人人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些绸缎、锦盒、金银之类的,还有两柄玉如意。
家人?是乌拉那拉家那群人吗?
继后暗觉不好,但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招待了。这边,永璜已经乖觉地起身告辞,推说要去钟粹宫看望纯妃和三阿哥,便领着侍从退了下去。
在惢心的指挥下,这些赏赐由春婵和澜翠妥善安置好。李玉又故意磨蹭着问了些惢心的事情,继后挑几个重点的简略讲了下,不愿把关系延展得太深,也是赏赐一把银瓜子,就让他告辞了。
人都走了,海兰还想留下来再跟继后说会儿话,被她以养胎为理由劝回了偏殿,只能不舍地起身走了。
只剩继后一个,对着菱花镜子枯坐。
怎么办?她可没有如懿原身的记忆,若是乌拉那拉家的人问起过去的事儿,她回答不上来该怎么办?
系统和她也是单方面联络,上次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想起还有这一茬,现在想找也找不到了。
要是阿箬没有被毒哑,指不定还能问到些什么,毕竟那里也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总归比明珠这个外人要熟悉。
惢心是潜邸分配来的丫鬟,按理说,也陪了如懿十来年了,应该也知道些什么。
但是经过继后一番试探,得到的结论是,如懿除了每个月把自己的月银送回娘家补贴家用之外,张口闭口就是当过皇后的“姑母”,几乎从未提起过自己真正的家人们。
——这户人家穷死了吗?居然还要靠出嫁女儿从丈夫手里抠来的钱聊以度日……
就这要是还算宠妃,和珅岂不是成了乾隆的毕生挚爱?
问来问去,惢心只知道如懿有一双弟妹,其余的一无所知,因为如懿根本没说过别的。
……真孝顺啊这女儿当的。
继后忽然有点好奇这一家的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