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和文鸳彼此对视一眼,眸中的神色都是在说:这儿子分明是像你!
文鸳绝不承认,她率先发难,娇声抱怨道:“皇上小时候也不爱读书,永瑚分明是学了你去。”
弘历哼道:“难道文鸳你小时候就爱读书?”
文鸳理所应当地说:“我爱读话本子,那可是手不释卷。怎么不算呢?”
这也算?弘历想了想便失笑,却也不和她再争,妥协道:“那这一回就算是我的好了。”
弘历喜欢诗词,他不用传统的三百千,用来替儿子开蒙的书是《声律启蒙》。这本书才出来几十年,是康熙年间一个进士编的。
等永瑚把糖吃完,弘历便将他抱到怀里,把书摊到膝上,翻开第一页,耐心地说:“阿玛读一句,你就读一句。读熟了这一页再慢慢写。”
永瑚被文鸳喂着喝水,乖乖点了点头。
男人清朗温润的声音在殿中慢慢响起,像是林中松涛。“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接着是孩子稚嫩朗朗的跟随。“云对雨,雪对风……”
文鸳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可不耐烦听这些,装模作样地坐了一会儿,便溜出去赏景了。
到了金鱼池,文鸳让人拿了鱼食来,在桥上悠然地撒着。这鱼每条都肥美的很,可惜竟然不能吃。
远处来了一名女子伴着侍女往这边走来,面容清丽,目光如水,小腹鼓起——却不是弘历的妃子。
那女子慌忙行礼,恭敬地说:“给贵妃娘娘请安。”
文鸳往这边瞥了一眼,高傲地问道:“起来吧。你是哪个王爷宗室的家眷?本宫不曾见过。”
女子谢了恩,声音也动听,开口说:“奴才魏嬿婉,是大阿哥后院的格格。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参加宴会,是以娘娘不曾见过奴才。偶然出来赏景,不想却有幸得见娘娘。”
大阿哥永璜去年娶了福晋,到养心殿来谢恩。文鸳倒是见过伊拉里氏。
恰如纯嫔所说,确实是个性子温柔恭顺的,样子也秀丽。别的她却没印象了。她也确实听秦立禀报说永璜后院有个格格怀了孕,添了些用度。
文鸳点了点头,没有为难的意思,还让人给她分了些鱼食。
魏嬿婉不放过任何一次有可能向上爬的机会。她一边撒鱼食,盯着攒动争食的鲤鱼,柔声笑道:“听闻娘娘极爱昆曲,奴才也是极感兴趣,自己学了两三年,可惜无人教导。”
文鸳这才转过头来,娇媚骄傲的脸庞如同明日春华,这才舍得将光辉微微落在她的身上。“你也爱昆曲吗?你喜欢哪一折?”
“奴才极爱《思凡》,并非因为这一折难演,奴才只觉得说人各有欲,不只是爱欲,还有生欲、权欲,若都无欲无求,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因此对妙真心生同情,对这一折念念不忘。”她并不畏怯,轻声唱了几句。
文鸳便知道她是真懂了。除了皇上,她在宫中难得有此同好,不免高兴,也不介意她只是个格格,便说:“既然你觉得不懂,没事可以到九州清晏来给本宫请安,本宫让南府的伶人来教你。”
在圆明园里,规矩不像在宫中那般严苛。魏嬿婉心中欢喜,笑着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