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吩咐了福珈一声,福珈拍了拍手,伶人们尽数告退,一个身着青色旗装的女子,以扇蒙面,莲步轻移,到了殿中。
没有热闹的场面,唯有她一人独唱,团扇轻移,露出了清丽的面容,美目盈盈,声音轻灵,舞姿优雅动人,缓缓唱道: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文鸳听了觉得奇怪,不屑地说:“这是什么腔调,这歌词也写得不好。这么庄重的场合,怎么唱什么玉枕、半夜、销魂,实在小家子气,轻浮!”
来自玉氏的嘉贵人能歌善舞,难得和她意见一致,附和道:“娘娘说的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唱的什么呀?”
高贵人瞥了那女子一眼,又听到这俩不通诗词的俗人在说风凉话,开口道:“这是李清照的醉花阴。”
纯妃却是笑着说:“皇上最爱诗词,这姑娘倒是不俗。”
什么醉花阴,文鸳没听过,神色高傲依旧。“那又如何?不好就是不好。就算是武则天写的也一样。”
太后听了心中不屑,含笑问皇上说:“皇上,你觉得如何?”
弘历淡淡地说:“踏歌吟诗,别出心裁。只不过在这重阳宫宴上,宗室外妇都在,唱这支歌合时宜却不合礼仪。”
这阙词是李清照在重阳佳节思念求学在外的夫君所写,一个未出嫁的格格,当众歌舞,唱的又是这样引人遐思的词,便这样不顾身份吗?
太后脸色微变,笑着说道:“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巧思,哀家觉得很合时宜。好了,这歌舞都唱完了,还不快上前来?”
皇上最爱诗词,这叶赫那拉氏她调教了许久,都是比照着他的喜好来教的。怎不见他有什么明显的喜爱之色?
那女子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白了,闻言强自镇定,举扇缓步上前,“臣女请太后、皇上、皇后安。”
“你为何只念诗词?”
“回皇上,臣女不喜太过热闹的歌舞。反倒觉得古人的诗词更有蕴藉,需细细品味才得意趣。臣女素闻皇上秉圣祖文心之志,想来会得知音之感。”
弘历眼眸微弯,清俊的脸上似笑非笑,开口说:“恰恰相反,在这样隆重的场合,朕就喜欢庄重热闹的歌舞,显得盛世欢歌、海清河晏。珍贵妃的安排就深得朕心。”
文鸳听到这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和皇上是知音, 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听到皇上的话,她心里才舒服了些,优雅地起了身,矜持道:“谢皇上夸奖!”
弘历也扭头看她,目光很是柔和,“贵妃辛苦了。”
太后见他俩又情意绵绵上了,脸色顿了顿,笑着开口说:“皇帝,这位格格是侍郎永绶之女,是满洲镶黄旗人。”
弘历不甚感兴趣,太后明显就是揣摩了他的心意,量身调教出来了一个身份贵重的满洲格格。只等着什么时候生下阿哥就要扶他上位呢,难道他明知是套还往里钻吗?
他漫不经心地举着酒杯转了转,笑道:“那出身也算是贵重了,等到选秀的时候,朕替她择一门好亲事——你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