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鸳甩了甩被皇上紧紧握着的手,娇娇地说:“皇上怎么这么高兴。是因为过生辰吗?”
她过生辰的时候也很高兴。
弘历笑着说:“是也不是。是在生辰宴上看到你才高兴。”
她是一盏闪闪发亮的明灯,指引他、催促他卸下包袱,丢下过去,不断奋力向前,拨开迷雾,去掌握一个更加明朗的未来。
文鸳听了果然高兴,语调上扬,“臣妾会陪皇上过很多个生辰宴。”
弘历牵着她走在重重回廊中,前方的光线昏暗,可他心中却很安定。
他思索多日的问题好像隐隐有了答案,不由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弘历回头对她说:“那等到每次宴会结束之后,我们就这样慢慢走回去。”
“那不行,从乾清宫回到养心殿可不近。人家要坐轿子。”
她立即反驳起来,担心以后真要这么走回去。
弘历笑了,从善如流地说:“那便坐轿子。”
他今天好说话到不行,文鸳立即感觉出来了,顺着杆子往上爬说:“回去之后我想听皇上弹琵琶。”
弘历也说好,温柔地说:“你想听什么?”
以前他可要先说她多事,才愿意弹的。文鸳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得寸进尺地说:“要听阳春白雪、十面埋伏、海青拿天鹅——”
文鸳得意洋洋,尾巴都翘起来了,一下子把她知道的琵琶曲全都报了来。
弘历睨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以示警告。文鸳反握住,撒娇地摇了摇。
弘历便又说了好。
回去之后他便让人将凤头琵琶拿了过来,抱到腿上,修长的手指拨了拨弦,调好音之后弹的第一首就是《阳春白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境变化,在弹琵琶的时候倾注的感情有所不同,原本活泼欢快的曲调此时变得更加柔和。如春水初生、春林初盛,软绵绵、毛茸茸的生机从地底慢慢冒出来。
文鸳托腮听着,笑盈盈地望着他。
等他弹完这一首之后,文鸳便扑过来说:“真好听!比之前弹得还要好。难道皇上是背着臣妾偷偷练过了吗?皇上对臣妾真好呀。”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扬起的笑脸欢喜又明媚。
弘历忍俊不禁,自得地说:“也许是天赋异禀。”
文鸳不甘不愿地承认了。天赋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然她学了这么久,怎么不见有多少成效?
弘历果然又按着她方才的要求,弹了剩下的几首。
最后他自己弹了一段,并不讲究指法技巧,而是随心即兴,信手而弹,听上去淙淙如流水,间或有一行活泼的,好像鸟儿嘲啾。
文鸳趴在他的膝头,娇滴滴地说:“这是什么曲子,我学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
弘历放下了琵琶,略想了想说:“尚不成曲,若有名字,该叫做《关雎》。”
文鸳笑嘻嘻地说:“真好听!”
弘历低头笑了笑,哄道:“好了,现在都半夜了,还是歇下吧。”
他们一直在圆明园待到了九月,重阳节前才返回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