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清晏其实有三座宫殿,宽敞空旷,在这里住着并不无聊。
弘历每天在勤政殿召见完鄂尔泰、张廷玉之后,便会趁着午歇的时候来看她。
文鸳身体强健,整日活蹦乱跳,现在病了被拘在床上休息,哪里坐得住?
不过这病起来还真是难受,头晕乏力,咳嗽不停。文鸳怏怏地躺在床上,素颜乌发,更显得柔弱可怜。
见到弘历来了,她眼睛一亮,提起精神来叫了他一声。
弘历坐到床边将人扶到自己怀里,皱眉问道:“今日好些了吗?”
文鸳嘴上说让他别离自己这么近,免得过了病气,身子却往他怀里挤,清亮的眼睛雾蒙蒙,可怜巴巴地说:“没有。”
弘历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自责道:“早知如此便不叫你安排这些,倒惹得你劳累,染了伤寒。要是咳伤了可怎么办。”
文鸳时不时便咳,更使得他愁眉紧锁。“齐汝也是无用,竟连一个小小的伤寒都治这么久。”
生了病之后文鸳便越发黏着他,窝在他的怀中不肯下来。弘历将她揽在身边,亲手喂她喝了药。
“生病就要静养,切勿劳神。朕念话本子给你听。”
文鸳乖乖点了点头。
弘历便拿起话本来,慢慢念起来。“自家今日说这南渡宋高宗皇帝在位,绍兴年间,有个官人,姓柳,双名宣教,祖贯温州府永嘉县崇阳镇人氏。年方二十五岁,胸藏千古史,腹蕴五车书……”
他的声音并不雄浑,而很柔润清和,缓缓慢慢,念起于话本子也合宜。
文鸳慢慢地听着,才晓得这是个讲前世今生的故事,无甚感慨,央着他换一个。“不论是做和尚还是做妓女,都不得自在。”
弘历却说:“世间真正自在的人少,受掣肘人多。有时候即便想从本心,也要左思右虑。”
他又想起朝中的鄂尔泰和张廷玉两位老臣,两人不和已久,斗争不断。有时候他下政令,便不得不受他们二人的掣肘。
“当皇帝也不能从本心吗?皇帝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
弘历笑起来,随口说:“要想国祚长久,便不能只从本心。过于随心所欲,便管不好一个国家,还要背上昏君的名头。就好比前朝有个木匠皇帝,只想当个木匠,朝堂便被宦官给把持了,党争不断,最后连皇帝也不得善终。”
她感叹起来,用哄劝的语气鼓励他说:“原来皇上也不好当。那皇上你要好好做,这样咱俩的日子才好过。”
他低头看了文鸳一眼,摸了摸她的脸颊,“放心吧。朕自当兢兢业业,让咱俩一直过好日子。”
又念了几页,文鸳便困了,弘历将她放回床上,等文鸳睡着才离开。
他回去并不歇晌,而是在看书。李玉突然进来,禀报道:“回皇上,马齐大人病逝了。”
马齐是皇后的伯父,从康熙朝便为官,是大清的股肱重臣。弘历放下书叹了口气,“让内务府的人拨一笔银钱去,务必要办好马齐的丧事。”
皇后听了心中更加惶恐,她在宫中的底气一是嫡子,二是身为三朝元老的伯父马齐。虽然马齐卧病在床,可他是富察家的脸面和支柱。
她已经没了永琏,现在又失了伯父,要如何维持她的尊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