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琏一直没有起色,皇上和皇后日日去看望,也没有多大作用。皇后的眼泪都要哭干,皇上还有其他孩子,可她却只有这一个儿子呀。
永琏已经三个月没有出过门了,气色越来越差。可是没人敢让他出去。
十月中旬的晚上,皇宫的西北角突然传来一声妇人撕心裂肺的尖叫,盘旋在宫殿上方,好像厉鬼嚎哭之声。
“我的儿呀!!我的儿——”
妇人的号哭久久不绝,沉睡的紫禁城都被惊醒了。 翊坤宫外下人们脚步纷沓,说话声慌乱着急,弘历忽的睁开眼睛,一下坐起了身,心头突突直跳,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是谁出事了!”
李玉哭丧着脸进来,伤心地说:“皇上节哀,撷芳殿传来消息,二阿哥已经殇了!”
文鸳也跟着起了身, 慌忙下了床。
弘历只来得及看了文鸳一眼,吩咐她穿上披风,便穿着单衣冲进了萧瑟的秋风之中。
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头昏脑胀,心里揪成一团,险些要从御辇上摔下去。他知道这个孩子将来的寿命定不长久,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了他的死讯。
到了撷芳殿,皇后已经抱着孩子的尸体哭成了泪人,谁也没办法把永琏从她怀里抢走。
这时候弘历也不想再多做指摘,他缓缓走到了床边,颤抖着摸了摸永琏的小手,明明还是软的,可是却冷冰冰的,没有了温度。
弘历闭了闭眼,把涌到眼眶的泪意忍了回去——这个他曾经寄予厚望而后又失望的儿子,终究已经离他而去了。
文鸳后脚也到了撷芳殿,看到皇帝皇后一个静默无泪,一个泪流成河,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好举起帕子擦眼泪。
又一条生命在这宫里凋谢了。以前是仪嫔和她的孩子,现在是小小的永琏阿哥。
闻讯赶来的妃子也都低头哭了起来,哭声汇聚成一条河流,将更多的悲伤灌进了皇后破碎欲裂的心中。
她含着泪抬起头,一一掠过她们的脸。她们面上在哭,岂知是不是心中在笑。多欢喜、多得意啊,皇后的嫡子死了,她们的孩子将来不就有出头之日了吗。
皇后抱紧了永琏,只觉得心里发冷发寒,厉声地说:“你们都出去!”
妃子们不明所以,行了礼都退到了外头。
弘历皱了眉,皇后莫不是伤心得发癔症了,叫住文鸳说:“珍贵妃,吩咐内务府准备永琏的丧事,按照太子的规格来办。”
文鸳应了是,这便出去了。
弘历留在这里陪着皇后,久违地揽住她,安慰她说:“皇后,咱们还有璟瑟。”
他也许该说孩子还会有的,可永琏的病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再生一个就能保证是健康的吗?
皇后靠着他哭个不停,伤心到无法言语。他们是还有一个璟瑟,可璟瑟是公主,又岂能肩负起富察家未来的荣耀,护住她的皇后之位。
可她到底留不住永琏,靠在弘历怀里心如死灰地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弘历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开口说话。他相信丧子之痛皇后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可永琏早夭,难道一点也不怪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