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不由也一笑,拍了拍袖子,端详了一会儿说:“确实还不错。”
他的脸色比方才好多了。文鸳抱住弘历的手,拖着他坐到榻上来,然后打开他的手臂,像猫儿一样灵巧地钻到他的怀里,开始秋后算账,闹腾道:
“皇上刚才来的时候做什么要发火?难道是臣妾什么时候得罪了皇上了?还请皇上明示。如果不是,那真是天大的冤枉。皇上在别处受了委屈,就拿人家撒气。臣妾可不依!”
她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晃去,又伏在他的肩头,抽出帕子要抹泪。
弘历被她吵得头晕,揉了揉额头,分辩道:“朕方才哪有冲着你发火?”
“那您一进来就冷着个脸,冷声冷气的,不是发火是什么?人家就是受不得这个委屈。”她恃宠生骄,扭着身子呜呜的哭起来。
弘历又哄她,拍了拍她哭得一耸一耸的肩膀。“下次朕会注意的。”
瓜尔佳氏心思浅薄,眼皮子也这样装不住泪,有些太娇气了。不过现在他乐意哄着她。
得了他的妥协,文鸳这才得意地暗暗哼了一声,顺着力道乖乖躺回他的怀里,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眶,不知道是揉的还是哭的。“那以后皇上不准这样凶人家。”
弘历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生气的缘由,反而忽然问道:“你的额娘对你好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有了答案。瓜尔佳文鸳明媚自信,天真娇憨。要是家里人不对她宠爱有加,她定不是这样的性子。也许他只是想听一听,一个真正爱孩子的额娘到底是怎么样的。
额娘!文鸳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好了!她会做饭给我吃、给我做衣裳、陪我读书骑马、陪我出去玩……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
弘历睫毛颤动,眼神寥落,揽着她靠在榻上,望着窗外昏暗的天空。
她叽叽喳喳地说完了,又拉着弘历的手臂,仰头笑盈盈问道:“皇上的额娘温柔吗?是不是也像我的额娘一样好呢?”
弘历的心被刺痛了,定定地盯了她一眼,淡淡道:“朕的生母早逝,是以朕从没见过她的样子。”所以也就无从得知她到底温不温柔了。
文鸳一下缩回了手,好像被咬了一口似的。她不自觉皱起了小脸,呐呐地哦了一声,有点手足无措,好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看到她这副模样,弘历反而笑了起来。从被弃养在圆明园的皇子到如今坐拥四海的九五至尊,他已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没有人配同情他。
弘历拧了拧她的鼻子,似笑非笑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可怜朕吗?”这话中虽然有笑意可就带着一股凛冽。他更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生母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微贱宫女。
文鸳是听不出来的,她靠在他的怀里说:“臣妾可怜皇上干什么。皇上如今不是也过得挺好吗?只是听到有点难过。”
她又不是骨头里贱的慌,一个妃子去可怜锦衣玉食的皇上干什么?不过她爱她的额娘,此刻将心比心而已。
弘历也听出来了。他顿了顿,收起了面上这副防备带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