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说这件事只是挑了挑眉头,没说同不同意,捏了捏文鸳堆笑的脸颊,含笑道:“所以娘娘是给他当说客来了。”
这个小儿子自小养在跟前,性子最是任性,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文鸳任由他捏着脸颊,蹭到了他的颈窝,柔软得好像一滩水,笑道:“保寿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了,要娶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我可不能不管儿子的终身,特地来向皇上讨个恩典。”
说完她还要装模作样地起身来给他行礼。
皇上揽紧了她,拍着她道:“难道我就会不管他的终身了?”
文鸳眼睛转了一轮,却故意说:“臣妾哪知道。”
她生活幸福美满,神情尤似年少时那般娇憨灵动,言语活泼轻快,是枝头开得最盛最久的富贵花。
皇上只要看见她,就会满眼都是她。他松口说:“且随他去。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若是到了三十岁还不娶妻,朕就要为他挑人了。”
他们夫妻二人有三个儿子,保福得了他的看重,保禄得了他的疼爱,而保寿是最得纵容的那个。他其实知道保禄冷心冷情,所以愿意给他一次寻找幸福的机会。
文鸳满口答应,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他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没有追问。
所以保寿仍未娶妻,天天跟着上面的几个哥哥跑,四阿哥要巡视水利,他要跟着去。三阿哥去河南赈灾,他也跟着去,脚步遍布大江南北,比一个在军营、一个在朝堂的哥哥要幸福自由许多,也见识了更多的风景。
天气热了之后,皇上便会带着家人搬去畅春园住。有时候他们待在园子里的时间比在宫里还长。
宫里到底规矩礼节繁多,到了园子却不必再这般讲究。别说皇上了,文鸳也很爱去园子里。
清溪书屋前有一个很大的湖,皇上忙完政事之后,便会和文鸳一同到湖上泛舟。如今孩子们都已经成家,唯有他们二人终日相伴。皇上由此更加顾念文鸳,怕她孤独,所以一有时间便会带着她玩。
现在他便要带着妻子一同泛舟,催她紧换下绫罗袍服,换上轻便的衣服。
文鸳却咯咯笑着说:“明明是皇上自己想玩!”
皇上笑着并不否认。年少时有太多的重担压在他的肩头,别说玩乐,便是歇息片刻的时间也难得。他也不愿意用这宝贵的时间来放纵玩乐,一心扑在朝政上。如今老了反而玩心重了。
人生苦短,何妨及时行乐。他操劳了大半辈子,再不松快松快就要进棺材了。
“娘娘不想玩吗?不然我自己去,免得娘娘操劳。”
她总是这样经不起逗,听到这话便忙说她也要玩,兴冲冲换衣服去了。
他越发随性而为,只带着文鸳坐上一支小舟,亲自撑蒿, 流转在平静广阔的湖面。
湖上种着许多莲花,小舟徐徐而行,破开水面,芙蓉便向两边开去。时不时有被惊动的鸟儿拍着翅膀从荷叶中飞出。碧天白影,让人心旷神怡。
“一片风篷啰,一股啰风……啥人会撑倒风篷,扭转乾坤是真英雄啰。”
是皇上在唱《撑蒿调》,也许是在下江南的时候跟江上的渔民学的。文鸳好像感受到了这份心境,伸手到湖里拨水,静静地听着。
他熟练地撒网捕鱼,文鸳便坐在船头剥莲子吃,等到捕到鱼了,便过来帮忙抓鱼,好像他们真是一对恩爱的民间夫妻——虽然她只是在帮倒忙,放走了大半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