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人多嘴杂,景泰回去便详细跟她说了。“主子之前不在京城里,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也怪奴婢疏忽,没和主子说过。如今宫中的妃子大多数都是满军旗包衣出身。”
七嫔中的荣嫔、惠嫔、宜嫔、端嫔,庶妃中有戴佳氏、乌雅氏、卫氏、万琉哈氏、呐喇氏,不是有子就是有宠,她们的家人也多在内务府做事,或在朝中为官。
文鸳一边听,一边掰着手指数,足足有九个,其余的默默无名,景泰就没提。不过这个数量已经相当惊人。文鸳睁大了眼睛说:“皇上可真喜欢包衣出身的女子。”
然后她又讪讪地说:“那我岂不是把宫里的人都得罪大半了。”她神色天真又带着恍然后的苦恼,像个闯了祸的孩子。
景泰见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叹了口气,细细教导道:“那僖嫔娘娘显然是要捧杀主子呢。以后主子可别搭她的话了。奴才以后给主子使眼色——不是眼睛抽筋,主子看了就不搭理她们了,好吗?”
说深了她听不懂,好在文鸳还算听劝,乖乖点了点头。她水润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信赖地望着她。这时候她完全像一个乖巧的妹妹了。
景泰对她又爱又恨又怜,心中无比惆怅起来。这下主子得罪了出身高门的钮庶妃,又得罪完了包衣籍的妃子。这下在宫里还有谁能靠得住上?
太后——太后向来只跟着太皇太后,不爱理会宫里的事。至于太皇太后,那更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何况就是她主子这一把嘴, 不闯祸就好了,如何能得太皇太后的青睐?
如今只好紧紧抓住皇上了。
一个得罪了阖宫女子,又对他全心依赖的妃子,在他心中也算有一点地位。失了他的庇护,就要跌落尘埃、任人肆意践踏,应该能让他心生怜惜吧。
听到皇上要传召文鸳,景泰赶紧给她重新更新梳妆,陪她一同到了乾清宫。
文鸳到了门口,还颇有几分惴惴不安,扭头对景泰说:“景泰,要是皇上要罚我可怎么办呀?”
景泰不能陪她进去,轻声说:“皇上若是要罚,主子不要顶嘴。静静哭就好了。”
皇上大刀阔斧地坐在龙椅上,看到了门外的影子,沉声说:“还不进来?”
文鸳只好鼓起勇气,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个小脑袋往里面看了看。对上了皇上的视线,她讨好又心虚地笑了笑,像是做错事而怕主人责罚的猫儿,扒拉着门框不敢进来。
皇上静静地看着她,叹了口气,“过来。”
文鸳慢腾腾地进来了,乖乖地行礼问安。
皇上叫了起,他没有用这种礼数来折磨女子的习惯。他捏了捏眉心,看完近百本奏折之后,他也有点疲惫。
“今日已有五人来告状,说你狂妄无礼,言语不逊。说吧,今早就去请了个安,又捅了什么篓子?”
文鸳将绢帕在手指上卷来卷去,嘀咕道:“她们来告状,难道连缘由也不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