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来了,皇上下旨册封宝珠为郡主,本月出嫁。原本亲王之庶女该封为郡君,只不过宝珠是四爷长女,又是侧福晋所生,所以皇上破格封为了郡主。
文鸳再舍不得也只能放手。
她替她备好了丰厚的嫁妆,让她嫁过去也不会被人轻看。
弘晏和弘昫两兄弟主动向皇帝请命,要跟着父亲一起护送姐姐出嫁。皇上自然允了。
离家的那一天,宝珠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来到堂上拜别家人。连“重病”的福晋也出来了。
“女儿不孝,今日便要出阁。如今拜别阿玛、嫡额娘和额娘。唯盼父母健康长寿,家中和睦安乐。”
文鸳昨夜一个晚上没睡着,要叮嘱的话早已说尽,只是望着她垂泪,难过不已。
“嫁过去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自己才最重要,知道吗。”她擦干了眼泪,不顾所谓的礼节,离开了位置,亲手将女儿扶了起来,又替她拭泪。
阿济格受父亲教导过,憋红了脸却没有哭,见母亲扶起了姐姐,他便跟了过来,托起她的裙摆,送她到了门口。
文鸳将她送到门口,弘晏便将她背到了花轿中。他吸了吸鼻子,跟姐姐说:“姐姐要照顾好自己。以后我和弟弟们去看你。要是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兄弟一起去帮你。”
宝珠原本正在伤心,听到他的话又笑了起来,伏在他的背上闷闷地说:“隔这么远,怎么跑得过来。”
弘晏说:“要是你过得不好,再远我们都会想办法。我们和阿玛都送你出嫁,让他们知道你在娘家很受重视,可不是好惹的。这样他们就不敢轻视你了。”
宝珠嗯了一声,又偷偷哭了起来。
嫁人真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弘晏想到,从此以后姐姐便要到别人的家去了。那家人会对姐姐好吗。如今都是未知。
他们父子三人护着宝珠一路北上而去,出了京城,出了河北,来到了蒙古边境。
再往深处走便是大片的草原,无尽的戈壁,空旷的荒野。人烟稀疏,方圆十里不见人家。
四爷和弘晏几人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心中开始惆怅起来。
在一望无际的绿色之中,传来了马蹄之声,出现了一群骑马的蒙古人。
四爷神色一凝,低声吩咐两个儿子带领侍卫护好马车,又令人上前打探。
很快一个人就骑马过来了。他穿着蒙古的袍子,俊秀爽朗,麦色肌肤,却不像蒙古汉子那般粗犷,看上去年纪不大。
少年跳下马,拱手行礼,“见过王爷和两位阿哥!小子是恪靖公主的长子根扎布多尔济,奉母之命,特来接郡主回府。”他没有报父亲的部落封号,反而报母亲的家系,想来也是为表亲近之意。
四爷叫他取出信物,看到了喀尔喀郡王的私印,这才相信。
四爷来到宝珠的马车旁边,低声道:“阿玛不能再送你了。你的夫婿来接你了。去到那边之后,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宝珠丢掉盖头,扶着父亲的手跳下了马车。弘晏将她的马牵了过来,宝珠利落地翻身上马,定定凝望父亲兄弟,眼中泪花闪动,良久才驱马来到根扎布多尔济身边。
“女儿不孝,就此拜别父亲。弘晏弘昫,你们要好好孝顺阿玛额娘。”
四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去吧。”
她强忍不舍,咬牙拉动缰绳,穿着红衣骑马的身影渐渐没入了茫茫草原之中。根扎布多尔济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也追了上去。
“姐姐!”弘昫到底舍不得她,驱马往前几步,哽咽地大声叫她。
宝珠回了他一个含泪的笑容,用力朝他挥了挥手。
草原上的烈烈劲风吹动她的嫁衣,像是鸟儿迎风扬起的翅膀。
四爷父子几人在原地久久伫立,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