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十三的禁足得以解除,不过腿上却落下了顽疾“鹤膝风”。
这个年过得很是压抑冷清,没什么喜意。连天性最喜热闹的文鸳脸上也没有什么喜色。
十三阿哥和福晋短暂地出现在了宴会上。他才二十三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显得有些落魄憔悴,熠熠生辉的眼睛暗沉不已,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夫妻二人孤零零地坐着,无人问津。众人皆知道十三是遭了皇上厌弃的人,谁都不敢靠他们太近,生怕被清算。
文鸳不由叹了口气。十三阿哥小时候也常常来西三所玩。他比四阿哥小了整整八岁,可以说是文鸳和四阿哥看着长大的。
他和十四一同来西三所,跟着四阿哥学书法、学算术。他的性子比十四要乖巧得多。那段时间四阿哥对他比十四更亲近。
十三成亲以后便不常来了。可是府里的孩子过生辰,他都会派人过来送贺礼,年年不落。
弘晏顺着文鸳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十三阿哥。
不同于阿玛这边络绎不绝过来敬酒的宗室和大臣,十三的席上只有他和福晋,似乎与世隔绝。
文鸳收回了目光,低声对弘晏说:“弘晏,去给你十三叔敬杯酒吧。他年年都给你送生辰礼咧,你可别忘了他。”
她做事往往不考虑后果,只是瞧着十三如今孤零零的,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觉得唏嘘。
四阿哥听到了,却不曾阻止。他平生最恨趋炎附势,拜高踩低。如今碍于皇上不能过去,便让他的儿子过去。弘晏年纪小不懂事,皇上见了也不会在意。
只有文鸳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他心中一叹,在桌下悄悄拉紧了她的手。
大人都知趋利避害、利害得失。可少年人却还有一腔热血和孤勇。弘晏果真端着酒杯起了身, 径直就往十三阿哥这边来。
弘晖自然同样是年年都收十三的贺礼的,见状他也准备起身,却被福晋一把扯了下去。
她脸色微沉,压着声音严厉地说:“你瞎凑什么热闹。给我坐着! ”
瓜尔佳氏鼠目寸光,实在拎不清, 竟然让她的儿子去接近连皇上都不待见的人。自己蠢就算了,还要连累孩子。
弘晖也是个笨的,竟然还想跟着过去。她可不能让人把他带坏了。
十三原本正在低头自饮自酌,却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十三叔。他抬头一看,便看到了少年灿烂夺目的笑脸。
十三自是认得他。这是四哥的二儿子,几年前他还抱着这个孩子打过雪仗、骑过马。
“十三叔过年好,弘晏敬你一杯!”
十三愣了愣。他又岂会不知现在谁都对他避如蛇蝎,没想到竟还有人不惧非议,直直过来敬酒。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少年,却给了他极大的慰藉。
十三下意识往四阿哥这边看了一眼,却见四哥和小四嫂都关切地看着他。
他眼眶顿时一热,连忙收回了视线,想对弘晏温和地笑一笑,又怕连累了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弘晏却灿然一笑,他既有四阿哥的俊秀又兼得文鸳的明媚,是个极其明朗的少年郎。他饮尽了杯中的酒,被辣得眯了眯眼,行了一礼就告退了。
有心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太子侧过头低声对弘皙说:“此子心性洁净,可以结交。”
皇上淡淡扫了一眼,果然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