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脚步不停,甚至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侍妾,连半个眼神也吝惜,略过她便走了。
苏培盛是只老狐狸,哪能不知道这个奴婢打的什么主意。
他跟着四阿哥忙了一天,心情不是很耐烦,见四阿哥停都不停,便知道这场精心设计的偶遇是没戏了。
因为夜色昏暗,他也没太留心,回头啐了一声:“去去去!回屋里呆着去。大晚上的瞎逛什么,跟个鬼似的吓人!别挡着贝勒爷的路了!”
那女子低着头,默默地起了身。身上的服饰却不是一般婢女所穿的。
苏培盛定睛一看,暗道不妙——原来这不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婢,而是钮祜禄格格。
自己不过是想找个奴才撒气,没想到却撒到了四阿哥的妾室身上,这下自己算是把人给得罪了,不由得讪讪起来——“原来是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氏原本满含期待,望见了四阿哥沉稳挺拔的身影往这边缓缓而来,好似崖上雪松,不由心中狂跳。
她只有在节日宴会上才能见到四阿哥。每每他都是坐在主位上,生得俊逸不凡,周身的气势却很疏冷。唯有侧福晋娇嗲嗲地同他说笑时,他冷峻的脸上才会闪过零星的、温软的笑意,短暂得如同蜻蜓点水。
这不得不使她羡慕又嫉妒。她想着,要是——得宠的是她。她定然能叫坚冰化作绕指柔。只是这个机会还没来。她要做的是耐心等待。而如今,时机已来了。
等着四阿哥过来时,她便摆出了在脑海中演习了无数次的姿势,没想到四阿哥没认出自己不说,还被一个阉人劈头盖脸地羞辱了一顿。简直尴尬得无地自容。
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心气也高,此刻咬唇忍羞,恨不得掩面而走。
四阿哥听到动静,停住脚步皱了皱眉。他是已有丰富阅历的男子,又自幼在宫中长大,焉能不知这类邀宠的把戏。若是你情我愿,他自然可以顺水推舟。只不过他并无此意,这样没眼色的举动便让他心生不耐。
“把这奴才打发了罢。”四阿哥淡淡地说,仿若没听到苏培盛的那一声钮祜禄格格。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句无情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她所有的少女绮思和美好遐想瞬间化作齑粉。
钮祜禄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她这才知道语言之威力是如此酷烈伤人。
而苏培盛尴尬的脸色马上变得硬了起来,跟铁一样硬。拉长的声音好像是在讥讽。“钮祜禄格格,您也听到了?天色晚啦——还是快回去歇息吧。”
他语气平静而不失恭敬,可钮祜禄氏仿佛能看到他脸上讥讽的笑意。他定是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钮祜禄氏忍辱负重,咬着牙挤出笑来,说:“多谢苏公公提醒。”
“好说好说~奴才告退了。”苏培盛说完便一甩拂尘,转身快步追上了四阿哥。
只有钮祜禄氏站在原地, 身形摇摇欲坠,脸色比惨白的月光还要惨白。为了避人耳目,她没有带上自己的丫鬟。最后只好自己失魂落魄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