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年底,太子在德州行宫养病一个月,年前才回到皇宫。
他晚了一步。皇上回京之后,因得到禀报称,索额图和他的弟弟心裕毒打家奴,致死三十多人。按照本朝律法,杀家人者本该降一级留任。
不过皇上却抓准时机,下令从严处置,革去了心裕领侍卫内大臣等一切职务以及一等伯的爵位。索额图的势力被削弱不少。
太子这段时日明显烦心,情绪不好。皇上越是逼得紧,他越是要紧紧抓住手中的势力。
四阿哥依旧早早就去给太子请安了。太子盘腿坐在榻上,面前摆着棋盘,朝他招了招手,淡淡地说:“陪孤下一局吧。”他虽是病愈,却形容消瘦,越发显得棱角分明,目光灼灼。
四阿哥也不推辞,上前和太子手谈了一局。太子显然心浮气躁,下起棋来根本不管谋划布局,而是横冲直撞、出其不意。两个人胶着了半个时辰,最后以四阿哥失败告终。
他的棋艺虽好,却不能比太子好。他放下棋子,起身拱手道:“弟弟输了。”
太子总算泄了火气,笑道:“老四下棋向来最有耐性,怎么还是输了?”
四阿哥说:“太子的棋艺是皇阿玛亲手所教。天底下有谁能比皇阿玛更厉害呢?”
太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四阿哥向他禀报了这些时日宫里宫外的事,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听到八阿哥最近在工部和王鸿绪接触甚多,不由冷笑一声。
王鸿绪是反太子党,平时没少跟皇上告他的状。老八和王鸿绪接触,不得不防。
他和老八早年间确实有几分矛盾。八阿哥的奶公之前犯了事,老八有心偏袒,就把人藏了起来。他当年监国,没有在意此事,就如实和皇上奏报了。
想不到他倒是记恨到现在。还是他对这个太子之位也有觊觎之心?不愧和直郡王是一丘之貉。
太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棋盘,发出沉闷的响声。
书房里一下静悄悄的。四阿哥低着头,禀报完就离开了。
皇上依旧厚爱太子,叫他继续执掌刑部。而索额图也从德州回京。如今他身上没有官职,不能进宫请安。皇上不待见索额图,也没有召见他。
康熙听说索额图当日到了行宫,乘马至太子住所的中门后方才下马,显然不将君臣之礼放在眼里。而且伺候的奴才说索额图到了德州之后,屏蔽身边的奴才,和太子日日促膝密谈。难不成是在密谋夺位之事。
这样罔顾君臣的人却深得太子信任,定然会挑拨太子,唆使太子。若是他日太子登基,此人定是第一等国贼!
自三年前皇上接到索额图府“家人”的密告起,命人暗中调查索额图及其太子党的言行,发现索额图和不少大臣有书信往来。他掌握了不少索额图的罪行,却忍而不发。
为的就是要看索额图有没有悔改之意。留了他的性命,也是全了他和保成的父子之情。如今看来,他确实无心悔过。
与其坐等他们动手篡位,不如自己先发制人。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准备狩猎的狮子,眸中闪过锋利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