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明白了自己对杨春妮的心意,孙政尧就十分唾弃自己龌龊的思想。
明明他一直都把杨春妮当成妹妹来看待的,现在就相当于,他对自己的妹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让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春妮。
而且,孙政尧很清楚,杨春妮一直都把他当成哥哥看待。
她看见他时,虽然也会高兴。
但是她的眼里没有那种炙热的感情,和他相处时不会紧张、也不会有害羞的情绪。
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孙政尧根本就不敢把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
纠结犹豫了许久,直到进修结束要回部队时,孙政尧还是没有勇气挑破自己的心思。
于是他留了一封信,带着满腹心事离开了北京。
在部队里,每天要接受高强度的日常训练,让他抽不出心思来想杨春妮。
只有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单人床上,才会一遍又一遍回想起那天在清大看到杨春妮和肖鹤云站在一起的画面。
孙政尧躺在部队里的单人床上,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他自嘲一笑,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如此胆小懦弱的人。
然而,孙政尧并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些儿女情长。
随着对Y自卫反击战的打响,孙政尧被紧急调往前线。
虽然这场反击战只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两国边境的军事冲突持续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孙政尧也在两国交界处驻扎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在战争打响的这些年里,他回北京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也曾经去找过杨春妮。
彼时,杨春妮已经进了研究院,肖鹤云心心念念的房子也分下来了。
因为和杨春妮家是往同一个方向,所以两人下班后经常一起走。
孙政尧看到的,就是两人一起往家走的背影。
两人说说笑笑的相处模式自然而亲近,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羡慕。
孙政尧遥遥看了一会儿,脑海里想得最多的,是战场上战友们支离破碎的身体,和家属们悲痛欲绝的样子。
孙政尧闭了闭眼,颓然地转身离开了。
他从不后悔当一个军人,但却不想让春妮当一个军嫂。
特别是这些年他驻扎在两国交界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留在战场上了。
孙政尧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杨春妮两人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释然的笑。
那就放下吧!
一九八三年,孙政尧在一次与Y国的冲突中受了伤,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不是当时被他手底下的兵拉了一把,他估计就当上烈士了。
拉了他一把的战士叫周建军,现在已经升到连长级别。
不过那场战争中他也受了伤,趁着养伤期间,周建军回老家陪媳妇孩子了。
之前因为没有达到随军的条件,所以周健军两口子一直分居两地。
这次回老家之前,周建军已经提交了分房申请,等假期结束后,他就能带着媳妇儿孩子一起回部队了。
孙政尧从军区医院出院后,也打算回北京去看看。
不过在回北京的途中会经过周建军老家,孙政尧就打算顺道去看看他。
周建军老家是在川省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县城里,孙政尧下了火车先去招待所办理了入住,才去国营商店买了些礼品。
孙政尧不知道周建军家住哪里,但是知道他媳妇儿是纺织厂的工人,所以就直接找到纺织厂去了。
孙政尧和周建军聊了一下午,又吃了顿晚饭。
从周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周建军怕他不认识路,本来想送他回招待所的,被孙政尧拒绝了。
眼见着快要走到招待所的时候,孙政尧突然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他停下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一个头发散乱,衣服也有些凌乱的女人跌跌撞撞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看见孙政尧的时候,女人停下了脚步,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戒备地看着他。
等看清孙政尧身上的军装时,她才放松了些,踉跄着朝孙政尧的方向走了两步就摔在地上。
“救、救我!”
孙政尧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上前几步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隔着不算厚的布料,他都能感觉到女人身上不正常的温度。
“同志,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苏卿秋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了,结果在新婚夜的时候,夫家的仇人找上门来,把她夫家一家直接灭门了。
嗯,包括她这个刚嫁进来的新娘子。
死之前,苏卿秋还在想,这下子她克夫的名声是别想再洗掉了。
原本以为英年早逝够惨了,没想到她竟然穿越到了一陌生的时代,成了一个名叫‘苏清秋’的女人。
说起苏清秋,也是一个可怜人。
家里父母重男轻女,逼她把好不容易考下来的工作让给了龙凤胎弟弟。
苏清秋被迫下乡,当了五年知青。
在这五年时间里,苏家没有给她一分补贴。
苏清秋在乡下苦熬了几年,终于等到了高考恢复的消息。
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次考试,苏清秋没有考上大学,又在村子里多待了半年。
等到七八年的夏天,她才考上了南方一所师范专科,离开了农村。
苏清秋恨不能和苏家断绝关系,所以离开村子的时候除了开介绍信的村长外,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而村长那里她又是卖惨又是诉苦,还给了些好处,才让村长答应不告诉别人她的去向。
然而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她毕业分配了工作后,却收到了苏家的信。
信里的大概内容就是苏清秋的母亲病了,让她回家看看。
她要是不回来的话,苏家人就打算直接找到她工作的学校去闹,闹到她上不了班为止。
苏清秋无法,也就只能请假回来看看情况。
结果这一回来,就被她父母下了药,差点把她送上一个老男人的床。
苏卿秋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关在房间里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苏卿秋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后,果断窗户那里翻了下来。
幸好苏家是在二楼,不然她就不单单只是摔伤腿这么简单了。
苏卿秋浑身无力,手心已经被她的指甲戳出血洞,血液顺着她的手指直往下流。
她根据原主的记忆,知道穿这种衣服的人相当于他们那时候的官兵。
甚至这里的军人可比官兵靠谱多了,所以她才会放心向他求救。
“军人同志,我被人下了药,你能帮帮我吗?”
孙政尧眼尖,早就看清楚她血肉模糊的手心。
“我带你去医院!”
孙政尧的话音刚落,两人都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苏卿秋来时的方向传来。
苏卿秋脸色更加苍白了,她忍着心里翻涌上来的燥热,声音带上了几分暗哑,“先藏起来。”
孙政尧也察觉到了苏卿秋的不对劲,怕他们两人现在的状况引起别人的误会,就抱起苏卿秋转入另一条巷子里去了。
苏卿秋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感觉身上燥热难耐,迷迷糊糊间解开了身上的扣子。
等孙政尧找到一间没人住的房子时,苏卿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蹭得滑落下肩头,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和白色的小衣。
孙政尧赶紧移开视线,怕苏卿秋乱动发出的声音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孙政尧直接一个手刀把人劈晕了。
孙政尧在屋内搜寻了一圈,确定没什么人,才找了个地方把人放下。
孙政尧又检查了一下苏卿秋的腿,发现她的左脚脚踝处已经高高肿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孙政尧上手摸了摸骨头,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是伤了骨头,要马上送去就医才行。
孙政尧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来找苏卿秋的人已经远离了这片区域,这才背着人急匆匆往医院而去。
等苏卿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戒备地撑起身体,才发现左手上正连着一个奇奇怪怪的软管。
从原主记忆中翻了翻,才知道这是输液管,而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医院了。
苏卿秋回想起昨夜的经历,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她是被昨晚的那个军人送来医院的。
正这样想着,苏卿秋就见孙政尧推门走了进来。
在苏卿秋还没醒的这段时间里,孙政尧已经把她的身份查出来了。
因为时间太短,查到的信息有限,但是一些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也都打听出来了。
“谢谢同志,药费我会还给你的。”苏卿秋是真的很感激孙政尧,如果不是孙政尧的话,昨晚上她肯定会被那些人找到的。
“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孙政尧倒是没把这点儿医药费放在眼里,不过既然苏卿秋坚持要还,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孙政尧在离开之前又来医院看望了一次苏卿秋,正好遇上苏家人来医院闹事。
苏家人想要强制性给苏卿秋办理出院,苏卿秋自然是不肯的。
她现在这副样子,出了院再住进那个家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孙政尧本想出面帮一帮苏卿秋的,却见苏卿秋直接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把剪刀来,只要谁敢靠近,直接拿着剪刀就扎,一点儿没犹豫。
“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谁要让我不好过,我就拉他全家陪葬。”
看着苏卿秋冰冷的眼神,苏家人全都打了个哆嗦。
在这一刻,他们心里才真正明白了,苏卿秋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他们摆布的苏卿秋了。
看着苏家人暂时被吓跑了,苏卿秋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手中的剪刀也掉落在病床上。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孙政尧含笑的眼。
孙政尧对苏卿秋竖起大拇指。
……
孙政尧离开川省后,原本以为和苏卿秋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却没想到他回到部队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政委的办公室里再次见到了苏卿秋。
彼时,苏卿秋已经成了特招进来的军医,她上交的止血药方效果非常好,目前已经在前线的军队中传开了。
政委对孙政尧招了招手,笑着说:“小孙,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苏卿秋眉眼弯弯地接过政委的话茬,“政委,我和孙同志认识。”
“嗯,苏同志脚伤好了吗?”孙政尧点头,关切地问。
“好多了。”
政委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本来他就有意向给两人牵线,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是旧识。
对于孙政尧这个老大难的婚事,他这个当政委的也是头痛不已。
不过现在看这情况,应该是不需要他再操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