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鸳来到书房,此时鄂敏正在看书,看见长女前来,让她坐下并再三叮嘱。
“册封的圣旨已下,为父养你至今,该是你进宫报答瓜尔佳一族的时候了。此番进宫,是皇后娘娘提携,想必你也心里有数,进宫后该如何孝敬娘娘,该如何侍奉君主。”
“年家已倒,妃位未满。为父听说甄家的女儿很是得宠,不过我相信我的女儿必定能很快超过甄家的女儿。哼,甄远道那匹夫脾气就跟那石头一样,也不足为惧!”
文鸳听着阿玛一直说着要投靠皇后、打压甄家的话,内心却是焦急的很,想着怎么扭转阿玛的思想。
没等她说上两句话,从西边的方向传来了喧哗声。
瓜尔佳府的西侧住着鄂敏的几个妾室,鄂敏虽说没有宠妾灭妻,但是瓜尔佳府委实不是什么家风严正的人家。
这不,庶子那边又闹起来了。
院子里乱糟糟的,鄂敏也没法维持君子端方的模样了。
他此时正红着脸痛斥瓜尔佳泽武,娇弱的白姨娘捂着胸口一迭声地哭喊着。
“逆子,为父如今在陛下面前如日中天,你这个逆子无所事事,还去那不干净的地方整出一个野种!你要是还没大婚就整出一个孩子,哪家贵女愿意嫁给你!”
说着,鄂敏扬起袖子,大声喊着要开祠堂请家法。
“老爷,老爷,武儿他不是故意的,他还小,都是那不正经的女人勾引他的呀。老爷,你把他打坏了,让妾身怎么办呀。”
白姨娘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仿佛站着都没了力气,紧紧靠着鄂敏,哭的梨花带雨。
“老爷要是打武儿,就先打妾身吧,都是妾身的错。”
“实在是武儿他心中苦闷啊,身为庶子,年纪也一年大过一年了,好容易看上一个好姑娘,人家长辈嫌弃他是庶子也没什么财产,就这么黄了。都怪妾身,是妾身没用,呜呜呜。”
白姨娘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没使全,鄂敏就打不下去了,痛斥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到底对白姨娘有愧,甩甩袖子黑着脸就离去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戛然而止。
文鸳头疼地揉了揉眉头,看见兄长瓜尔佳泽端还没走远。
她立马跟上兄长,凑上去撒娇道:“阿兄,我想和你说说话。”
瓜尔佳泽端是瓜尔佳鄂敏唯一的嫡子,虽不是长子,为人却稳重,也是和前世的全家氛围最格格不入的一个人。
他从头到尾都反对家里为了投靠皇后故意去整垮甄家这件事,是个当纯臣的好苗子。
可惜,鄂敏只觉得这个嫡子迂腐,过于死板墨守成规,因此并没有把嫡子的劝告放在心上。
阳光正好,瓜尔佳泽端招呼妹妹到自己的院子里坐下,让下人端上文鸳最喜欢的糕点,亲切地问她:“文鸳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跟阿兄说?”
眼前的瓜尔佳泽端君子如玉,稳重内敛,可能因为不喜欢与人说笑,表情也是严肃的,外人总以为他不近人情。
可文鸳却最是知道了,她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是真的外冷内热,在前世却没个好下场。
文鸳吃了口桂花糕,细腻香甜的口感让她眯起了眼睛,她一边吃一边随意地说道:“就是舍不得阿兄了,我马上要去皇宫了,以后跟阿兄也没有经常说话的机会了。”
瓜尔佳泽端伸出手,摸了摸文鸳的头,看她心情不错,委婉地劝说她。
“文鸳啊,为了你好,有些话阿兄还是还是要叮嘱你,皇宫不是府里,有些小脾气还是改了吧。皇宫里势力错综复杂,你记得低调一些。”
文鸳听了之后没像以往那样发小脾气,反而安静地点了点头,倒是让瓜尔佳泽端一阵惊讶。
她噗嗤一声,娇憨地笑了:“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可是长大了许多。阿兄说的对极了。”
反正这位亲生哥哥不会害她,文鸳便直接道:“阿兄,其实我做了个梦,可能你觉得我大惊小怪的,但是我真的觉得真实极了。在梦里,我在皇宫里也很任性,得罪了不少人,我跟家里都投靠了皇后娘娘,去陷害不该陷害的人,最后……”
她有点不敢说下去,看着兄长沉静的眼神,似乎又觉得有了力量,继续说道:“最后,我们下场都很惨,瓜尔佳氏一族破败了。”
文鸳没有用很具体的语言去形容她梦中的各种惨状,但是就这短短几句话里,却隐藏着很多惊心动魄的东西。
“你的梦可能是征兆,阿兄虽然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但是,我其实也很担心咱们一家的未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瓜尔佳泽端相信了妹妹的话,并且对于府上众人的未来,他也是忧虑的。
“我不应该评价长辈,但是阿玛他有些急功近利了。跟后族牵扯过深,不是忠臣所为。再加上姨娘受宠,庶弟确实不像样子。我瞧着,竟隐隐有些不太平的样子,希望是我多虑了。”
难得瓜尔佳府上竟然有这么一个明理沉稳的继承人,竟然能看出鲜花着锦下的忧患。
文鸳想起了前世家里的惨状,控制不住红了眼睛。
“阿兄,我其实很害怕,害怕我们还是会像梦中那样下场凄惨。父亲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他,我们家如果真的投靠皇后娘娘,皇上不会放任的。”
瓜尔佳泽端叹了口气,他定了定神,郑重地看向这个疼爱的妹妹。
“文鸳,你在宫里怎么样,阿兄没法帮你。但是,府里的事情,我作为嫡子一定会尽全力的。你也说了,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我们一起努力,阿兄相信梦里的事情不会成真的。
“好了好了,哭成个花猫,眼睛肿了怎么进宫呢,快笑一笑。”
虽然还是没有扭转父亲的想法,但是文鸳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对进宫也没那么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