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额头,总感觉几日不打理,这头发又冒了出来。
“传吧!”
苏培盛弓着腰等了会儿,才听见皇帝的声音,他抬眼瞅着皇帝有些无奈的表情,不知怎地有些想笑。
得到皇帝的允许后,安陵容领着两个小公主走进养心殿。
一看到那个笑眯眯的脸,静安静宁两个奶娃娃激动得直哼哼,巴不得马上就冲上去拽皇帝的胡子。
胤禛有些诧异的起身,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抱女儿的话无妨吧?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安陵容蹲下身盈盈一拜,声音婉转柔和,这话让胤禛升起一股似曾相识的错觉来。
“起来吧,你怎么来了?还带着俩孩子。”
胤禛沉稳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眉眼都柔和下来。
他手一颠就把两个公主都抱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才交给奶嬷嬷。
“两个小公主吵着要见您,臣妾就来了。”
“这孩子都大了不少, 臣妾都抱不动了。。”
安陵容坐在皇帝右侧榻上,笑盈盈的看了会儿才说道,伸手给皇帝捏捏手臂。
抱了那一会儿也不轻松。
她侧着身子瞅了一眼芳茴,芳茴捧着一盅汤走上前来平稳的放在小几上。
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臣妾小厨房炖的当归鸽子汤。天气寒冷,喝这个最好不过,皇上试试。”
安陵容把汤羹往皇帝那边推了推,她一直有吃保养嗓子的补品,不说仿若当年那位吧,也有了九成九。
所以她一来二去,皇帝基本不会拒绝,这也是她的独特之处了。
苏培盛脚动了动,咽了一下口水道:“皇上,让奴才给您试试?”
也不是贪吃,主要是闻着香,太监试菜也是规矩,他这话也不算出格冒犯。
胤禛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自顾自持着汤匙文雅的喝了一口。
安陵容见此笑了笑,逗弄着静安两人,等他用完。
“你很少来养心殿,还亲自准备这些东西,说吧,何事?”
胤禛招人来净手,抹了抹嘴巴,才慢悠悠的问道。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曦嫔此来所为何事,但作为帝王擅长的是抛出问题,而不是自找麻烦。
他每次看见曦嫔,都忍不住感叹世事无常,又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作为皇帝最不信的就是仙神之说。
那曦嫔的嗓子和柔则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做的事也有很多她的影子。
但此女相貌比之纯元相差甚大,可查来查去,他也只能想到佛家所说的转世轮回四字。
“皇上如此英明神武,不如猜猜看。”
苏培盛打了个哆嗦,缩在内殿的纱帐旁静静的站着。
这世上的女子怕除了纯元皇后就只有这位敢这般说话了。
让皇帝猜,猜个鬼啊,若是先帝爷在可能已经拉出去一杯毒酒毙了。
“调皮,你还懂迂回战术,你想朕去翊坤宫看华贵妃?”
胤禛温言,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言语中听不出喜怒。
安陵容莫名觉得皇帝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奇怪的感觉。
“贵妃病了好几日,昨日臣妾去看望她,已经瘦了一圈。”
“皇上,她定是很想你去,你就去看看吧!”
安陵容进宫时也才十六岁,如今过去三年不过十九岁,她扯住皇帝的袖子摇了一摇。
胤禛盯着她又是一阵恍惚。
“王爷,妹妹心里定是难过极了,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当初弘晖去世,柔则也是这般劝慰的,只是他沉浸在自己得到一个嫡子的时候,忽略了宜修。
胤禛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下,眼中笑意也没了,他伸手摸了摸曦嫔的脸颊。
“好,朕会去的。你带着孩子回宫去吧!”
安陵容有些疑惑看着突然情绪低落的皇帝,乖顺的起身带着孩子离开了。
反正她也达到了目的,皇帝答应去翊坤宫就行了。
胤禛注视她离开,透过明亮的窗棂看着殿外突然下起的小雪。
不知不觉,原来都已经十一月份了。
“苏培盛,磨墨。”
胤禛起身离开椅榻,走进御书房,随后一掀袍子端正的坐在龙椅上。
他铺开一张纸,思量半晌。
寄予宛宛,念悲去 独余斯良苦此身 常自辗转反侧忧思难忘 纵得陵容 长忆宛宛 佛曰轮回 暂排苦思 除却巫山是云也?
皇帝一蹴而就,停笔落款。
苏培盛站在一旁看着,眼眸突然睁大,片刻后表情收敛不语。
他似乎找到了皇上对待曦嫔如此纵容的答案。
有些匪夷所思。
那果郡王福晋又是怎么回事呢?
皇上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太后曾经敲打过他,劝阻皇帝,莫要起兴。
后来却不了了之,所以皇帝是找到了先皇后的替身了?
似乎发现自己表情有些大,苏培盛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磨墨。
翊坤宫
年世兰歪在床榻上,眼睛黯淡无光,头发有些枯燥脸色不太好看,嘴唇苍白。
看着就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样貌。
“颂芝,本宫想看看雪。”
“娘娘,外面天冷,奴婢开着窗给你看会儿可好?”
颂芝跪在床榻边的脚踏上,拿出大氅给华贵妃披上,又塞了个暖手炉,床里面又塞了几个汤婆子。
让年世兰有些冰的身子一下都暖和了很多。
颂芝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才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踉跄了一下。
周宁海急忙伸手扶了一下她,主子生病,作为身边人最辛苦的还是颂芝。
自大将军卸任后,娘娘去求见皇上,皇上避而不见,娘娘就不太开心了。
整日里郁郁寡欢,曦嫔来的时候还好些,太医说娘娘是寒气入体,郁结在心,才导致的呕血。
翊坤宫上下就担心娘娘撑不住,做事都是小心翼翼,尽量依着她。
年世兰有些无力的靠在床头,眼睛看向殿外下的大雪,这样的雪让她想起了哥哥死后,她被将为年答应,和颂芝在宫道上给哥哥烧纸钱,后来被祺贵人奚落。
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浮现,不可避免她想到甄嬛那个贱人,告诉自己欢宜香之事。
她万念俱灰撞在墙上时,眼前一片血红。
“咳咳,咳咳。”
年世兰喉咙一痒,忍不住闷咳出声。
颂芝急忙上前扶着她,拿出帕子抵在她嘴唇边。
一抹刺眼的血红在素白的帕子上染开,颂芝给她擦拭干净收在自己掌心。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年世兰早就看见了。
她有些不以为意的撇了一眼。
“娘娘,温太医的药熬好了。”
周宁海不知何时已经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