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回到曲院风荷,从袖口抽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的纸,面上有些出神。
这是一张年世兰在宫中的眼线名单,她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烈。
或许对于她来说,保全了年家,她就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了。
进宫后,她发现了年世兰不同寻常的变化,安陵容心知肚明,只怕与她一样,也是得天垂怜,重来了一次。
不然这次不管她再多算计,只怕依年世兰独占恩宠的性格一声令下,她也不得不服。
她不由想起,前世年世兰对她,眉庄还有甄嬛的压制。
九月圣驾回鸾,紫禁城天气已经变得不冷不热,中午还会有些暑气,但已在忍受中。
年家入朝为官的仅有三人,除却年羹尧一脉,其他人职位不高不低,都在五六品阶段。
年羹尧的儿子年富也被贬成为了一个从四品官员。
正好天子有清算年家的意思,年富递上了一个机会,年羹尧又呈请处罚年富,这些迷惑的操作正中皇帝下怀。
雍正二年九月,年家大势已去,年羹尧虽然授封一等公,却在御医回宫述职后。
早朝时以身体不便为由,不能继续为皇上分忧解难恳请皇帝收回他大将军的权利。
同时上交了军权(虎符),这东西上交朝廷后,就真正代表年羹尧彻底退出朝廷隐退的决心。
同年,九月底十月初,御史台张霖上奏年羹尧买卖官位,置办房产田地,收受贿赂,敦亲王作为同伙,也应该受到处罚。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是毫无实权的年羹尧,一个是脾气暴躁的敦亲王。
养心殿
人逢喜事精神爽,胤禛最近半年红光满面,就算收到弹劾年羹尧的奏折,神情也没什么改变。
“亮工,你是怎么惹上张霖那个老小子的?这种陈年烂芝麻的事都给你抖落出来。”
胤禛笑眯眯的把张霖呈上来的奏折甩在年羹尧坐的榻上。
没错,年羹尧无事一身轻,又被胤禛招进宫喝酒了。
只要他没了那一身权势,胤禛对他的忌惮就不存在。
两人之间的相处反而回到了原点,当然,这些都是胤禛的错觉。
年羹尧虽然能理解皇帝的难处,但是对于他猜忌自己之事依旧耿耿于怀。
“十爷性子爽朗重义气,微臣与他交好,前些日子不是听说两家的小子又打架嘛。”
“可能被迁怒了吧!”
年羹尧咂咂嘴,无所谓的说道,趁此机会,又喝了口酒。
回去,夫人肯定要说他贪杯,但早说晚说都要被夫人骂,他还是多来几口。
“那些事都是年少轻狂犯下的,皇上随便处置就行,微臣没什么意见。”
年羹尧彻底放弃辩解,大方的承认道,要是御史台的官员在,肯定又要说他目无君上,狂妄自大。
胤禛难得被他这态度一噎,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哭笑不得。
要是他不知道年羹尧在交付军权之前,这些东西都处置的差不多了,他肯定给他来个抄底。
国库空虚,他也没有办法。
血滴子早就把年家的举动呈报上来了,按理说现在的年家也没多少钱了。
“行吧,那朕派人去看看年府。”
胤禛叫苏培盛把人送走,带着一队御林军去了年府。
说是搜查,鬼知道是不是送年羹尧回府?
第二日,敦亲王就怼上了御史台张霖,两人在朝堂上吵得你来我往,差点动手。
胤禛倒是从年府抬出几箱银子,细软珊瑚等物件。
不过,他也给年羹尧送去了十万两的银票啊!
这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前朝的变故同时也影响到了后宫,惠妃听到年家被皇帝抄家后,表情凝固了片刻才恢复正常。
虽然她看不惯年世兰,但今生的年世兰对她并无仇恨。
这几年过来,她就算看不惯也看惯了,只是心中还有股气,僵着。
在她看来,做官的哪有不贪的,年羹尧都上交了军权,皇帝还赶尽杀绝,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年羹尧这个一等公难免有些讽刺。
“娘娘,华贵妃娘娘去了养心殿。”
采月从外面过来,手里抱着一沓账本,看样子皇后肯定又睡午觉了。
眉庄不由自主的叹口气,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华贵妃宁愿撤绿头牌谎称生病也不愿意要宫权了。
“皇上没见!”
采月放下账本,慢悠悠的说道,这事儿传遍后宫了。
眉庄点点头,不想在看账本,她又不是仙,皇后娘娘越加备懒,可苦了敬妃和她两个手握宫权的。
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又跟牛皮糖一样丢不掉。
“把瑞儿抱来,我瞧瞧,今日都没见他吵着要见额娘,这个小调皮。”
沈眉庄伸伸腰,想起殿中没有弘景的声音,对着采星招招手。
往日还没叫他,人都冲进来了,今日是有点奇怪。
瑞儿人小鬼大的,快两岁了,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但有主意得很呢!
“额,娘娘,小阿哥去了承乾宫,找两个小公主了。”
采星眨巴一下眼睛,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事儿她要进来禀告的,当时主子又说不准任何人打扰。
她要整理宫务。
“啧,走,去承乾宫。”
沈眉庄啧了一声,扫了一眼重新出现在案桌上的账本。
“采月,你抱着账本送回景仁宫去,就说我带着瑞儿去了承乾宫,没见到我。”
沈眉庄企图蒙混过关。
“娘娘,皇后娘娘的眼线遍布后宫。”
采星看着目瞪口呆的采月,伸手拦住了撒腿就想溜的主子无奈的开口说,她比起采月要稳重得多。
沈眉庄脸色一僵,叹口气无奈又坐下来,任劳任怨。
瑞儿在承乾宫她很放心,不过她真的不想处理宫务。
而沈眉庄以为正在休憩的皇后娘娘,此时此刻正坐在养心殿的榻上,脸色平和。
“皇上,明年就要选秀了,臣妾是来问您心中有何人选?”
“朕的意思是国库不富裕,明年选秀就搁置不办了。”
胤禛手搭在膝盖上,神情慵懒轻松,他也不完全是因为国库空虚,主要是也不经常进后宫,没有必要选秀。
他子嗣虽然不多,但这两年来添了不少,私心觉得这样足够。
不多才少纷争。
皇阿玛子嗣那么多,所以才出现九龙夺嫡之事,时至今日,死的死,囚禁的囚禁。
虽然答应过皇阿玛不会赶尽杀绝,但他的名声也没有多好。
胤禛心中甚至有些排斥选秀。
不然刚登基那会儿也不会等太后亲自来养心殿游说他才答应。
“三年一次选秀是祖制,皇上可想好了怎么应付御史台或者朝中官员?”
宜修也没有要劝的意思,她不咸不淡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便看见胤禛脸色微凝,眼中有些不耐烦和犹豫。
“那你选些有功之臣的女子进宫就可,不必多,一两个就行。”
胤禛嘴巴动了动,无奈妥协。
宜修嘴角含笑,领命离开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