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犹如闯入狼窝的肥肉,被高座上的几人死死盯着。
她忍着皇帝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稳稳的站着,看着不慌不忙。
就凭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就不像是十七岁的女子。
她如今不是掌握后宫众人生杀大权的太后,也不是皇帝的母亲,而是果郡王的妻子。
只能忍。
她同时也在赌,太后绝对不会允许皇帝对自己有任何觊觎之心。
允礼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暗自吐出一口气,好在允礼维护自己。
她也不算错付他人,迎着皇帝这份压迫直面已经比很多大臣有魄力多了。
突然甄嬛想到了前世允礼私自带兵追出京城那件事,说明他却是喜欢自己的人。
胤禛身子靠在背椅上,神情慵懒莫测,看着挡住那女子的允礼,有些想让人把他拉下去。
可理智告诉他,这不可以。
“福晋端庄娴静,哀家看了很是喜欢。”
太后勉强压下心中惊骇,脸上浮起一抹慈爱的笑意,她能在康熙爷的后宫杀出重围,自然不光心计了得。
忍耐性跟胤禛同出一脉,不愧是母子。
“十七,你好不容易给皇帝求赐婚得来的福晋,要好好对待人家,不然,哀家可饶不了你。”
太后慈爱的叮嘱,实则话中有话,同时在警告身旁心神动荡的皇帝。
这是你亲自赐婚的福晋,你最好打消那些不应该的念头。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新婚燕尔,哀家就不留你小两口用膳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太后装模作样的瞧了外面天色一眼,分明是天光大亮,她只能睁眼说瞎话。
如今是不合适留两人用膳了。
她怕她说自己身子不适,十七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来句以后经常带着福晋进宫来看她。
“哀家喜欢孙子,福晋要早日生下孩子。哀家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你们要好好的努力啊!”
太后这话要是聪明的人就知道,意思是叫他们不要有事无事就跑进宫来。
赶紧回去生孩子,别来宫里晃悠以防出事儿。
若不是碍着皇帝在,太后都想把两人撵走算了。
胤禛冷眼瞧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抬手叫苏培盛续上。
就短短几个时刻,他已经喝了两杯茶。
宜修静静的坐着,等太后嘱咐完毕,她才动了一下坐麻的腿。
“十七弟,你既然成婚了,本宫也要给你们一份贺喜之礼,这是一斛上好的珍珠。”
宜修见太后说完,急忙接上话茬子,抬手让绘春捧出一个小盒子来。
这是一斛上好的珍珠,拿来赏赐也不失身份。
“还有一副头面,给弟妹,弟妹长得花容月貌,最合适不过了。”
绘春从剪秋手中接过那副玉石头面一起递给了甄嬛。
“臣妾谢皇后娘娘抬爱,臣妾很喜欢。”
甄嬛面带微笑,心里还有些不习惯皇后的称呼。
以前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皇后都没这么贤惠,现在总感觉怪怪的。
当然,她知道皇后并不如表面这样慈和。
宫中接二连三的有宫妃怀孕,明显比前世生下来的孩子多了,也不知是皇后的手段还是真的少了她,事事顺利?
想必,皇后会头风更痛吧?
可能不是竞争者,甄嬛归咎于这个原因。
宜修只是来看皇帝太后的笑话,她做人面面俱到,自然不会让人察觉不妥。
“竹息,送他们出去。”
太后极力反对两人继续呆下去,看见皇后闭口不言便知道她已然交代清楚,直接开口让竹息亲自去送。
她隐晦的看了一眼皇帝,皇权滔天,就怕苏培盛去拦着,竹息是她身边的人,苏培盛不敢造次。
直到看见两人踏出寿康宫的殿门,一旁的皇帝也没有说话。
太后依旧提心吊胆,她都能想象得到,接下来她怕是不安宁了。
宜修使了个眼色,剪秋和苏培盛把宫里的奴才全部带了出去,关闭殿门。
一时殿中只剩三个主子和噼里啪啦烧旺的炭火。
胤禛默许苏培盛离开,他手撑着靠枕,转动着手上的珠子,有些似笑非笑的说道:
“皇额娘办事一向雷厉风行,想不到现在也是。”
他是有那么一刻钟想把果郡王福晋抢来,可理智还没有消失。
不至于马上就丧失情志,为了一个人和整个御史台作对。
要做,那也是慢慢策划,一点点的来。
“哀家还没有病入膏肓,行事如此,只是欣慰果郡王夫妇感情甚笃,皇帝下旨赐婚,想必比哀家更明白。”
太后侧身面对着皇帝,平淡的话语针锋相对,字字诛心。
反正都是一辈子的怨怼母子,她那里会怕皇帝?
不过是怕小十四受他虐待,但十四是他的弟弟,若他大义灭亲,御史台和天下人的嘴他堵不住。
“咳,皇额娘言重了,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胤禛察觉到宜修的眼神,干咳一声,好险母子俩没有吵起来。
宜修不悦的表情冷不丁撞上皇帝的眼神,有瞬间的僵化。
对于这件事,她和太后的想法一致。
若是皇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甄嬛弄进宫,她就敢联合御史台和前朝大臣力压。
年羹尧想必很希望皇帝犯错吧?
“臣妾看见果郡王福晋的时候还有些吃惊,不过也只是两三分相似吧,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皇上也不必太过伤感。”
宜修带着一丝平和的笑意安慰道,这话直接把皇帝的失礼之处归到太过于思念纯元的举措。
把皇帝想说的话掐死在腹中。
“说起来,后宫之中才得之人也不少,诸如惠嫔,曦嫔看起来都是知礼的人,皇帝可去瞧过曦嫔了?”
太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提到七阿哥的生母惠嫔,还有月子中的曦嫔。
前些时日,皇帝很是宠爱,曦嫔的位份也是后宫之中升得最快的。
希望她中用一些吧!
太后心里叹口气,感觉自己实在操心。
胤禛身边的人都出去了,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妻子,他尚且忍耐着。
“曦嫔身子弱,要坐双月,儿子去看过了,两个公主也健康,额娘放心便是。”
胤禛淡淡的说道,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膳食,一点胃口都没有。
“哀家知道,用膳吧!”
太后心里堵得慌。
听到殿中的动静,竹息带着侍膳的宫人鱼贯而入,苏培盛和剪秋各自站在主子身边。
行动间都有些小心翼翼,只怪殿中气氛凝重,三位主的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冷着脸的皇帝。
难保不会迁怒到奴才身上。
“皇额娘和皇后用吧,朕回养心殿处理政务,过来看望十七也是抽空。”
胤禛连筷子都没拿,冷眼扫了一下碗碟中的东西,他站起身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转身干净利落的就走了。
太后连挽留的话都没说出口,一口气梗在喉头不上不下,气得脸色发青。
皇帝太放肆了。
“砰”
一声脆响,太后手中的汤匙掉在地上碎成渣片,她捏着帕子的手泛白。
“人老了,重新换个汤匙吧!”
太后表情平淡,这话却莫名让宜修听出了其他意思。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话中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