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不过来了。”
“皇上去了景仁宫!”
颂芝低眉顺眼的站在华妃身后,嗓音轻轻的,深怕眼前这人一恼,把自己当成了靶子。
周宁海弯着腰缩在地上,不敢吱声。
“啪!”
年世兰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碗上,明艳的脸随即就皱了起来。
“今儿又不是十五!”
她眉间一凌,一股子狠戾就出来,皇后那个老妇,自个儿身子不利索还勾着皇上不让他来翊坤宫。
贱人!
“娘娘,左右不过这一回,皇上的心还在您这儿的,这个月去那边也不过两回,还是为着选秀的事儿。”
颂芝大着胆子给年世兰捏捏肩膀,一边轻言细语的说道。
好歹她是年世兰的陪嫁丫鬟,说的话这位主儿多少会听一些。
“选秀,都是些什么人?”
年世兰眼睛泛酸,提到选秀,她挥退颂芝,拿着玉箸开始进食。
周宁海悄摸抬眼瞅了一眼年世兰的表情,见她平缓些才道
:“蒙军旗的有博尔济吉特一位,满军旗富察家的一位,方大人家的一位。”
“方大人?”
年世兰凝眉,那位方大人?
博尔济吉特是为了满蒙一家亲才选进宫做吉祥物的,不足为惧。
富察氏是大族,合该有一位进宫。
“方大人家的这位才十四岁,一团孩子气。娘娘。”
年世兰点点头,才十四岁,到侍寝还有好几年呢!
“汉军旗的沈自山大人嫡女沈眉庄,安比槐之女安陵容,还有两位偏远地区的县城之女。”
“皇上说以后先不选秀了,以免铺张浪费。”
年世兰点点头,也就是说这回进宫的人也不多,每三年选一次,下一次的不选了!
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新人也没得家世压过自己的,想来,皇上还是最宠自己的。
心里舒畅了,吃得就开怀了些。
颂芝和周宁海见年世兰安心了,松了口气,就怕新人进宫触了她的霉头。
“皇上,这是炖了许久的老鸭汤,您最爱的!”
宜修穿了身红色的牡丹旗装,头上簪了一支点翠凤凰口悬流苏和几根如意金簪,端得雍容华贵,一改平日的素净。
胤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皇后今日气色不错。”
宜修笑了笑,最近让章弥调理身子,脸色是红润了不少。
没有了上辈子的抑郁不忿,她看起来是沉稳大气多了。
“想到新进宫的几位妹妹,宫里又热闹了,心情舒畅,皇上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夸人嘛,谁不会?
让她奇怪的是甄嬛居然没有入宫,不过她不入宫也挺好的。
虽然会少很多乐子,但是看不见那张脸,心情总会舒畅许多。
“哈哈,朕是心情不错,这个菜味道好,你也多吃点。”
胤禛乐呵呵的笑出声,拿起筷子亲自给宜修夹了菜,多喝了几碗老鸭汤。
宜修冷眼瞧着,没说话,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过三,可她对这人不爱了,自然由着他去。
也就没有了上辈子摔筷子走人给她下脸子的事发生。
看着碗里的菜,她扬起嘴角夹进口。
你看,上辈子对他事事关心,也不见得他对自己多在意,现在呢?
“皇上,臣妾见您喝了好几碗汤。”
宜修笑眯眯的说道,话音还没落,胤禛的脸已经拉了下来。
“臣妾也吃了不少,皇上陪臣妾散散步消消食如何?”
宜修面不改色的说完,心里有几分酸涩又看戏般见那人的脸跟变色龙一样缓和了!
她那会这么好心,也不过是自己吃多了,找个人一起溜溜圈。
胤禛心里舒服了,皇后好歹不会那么不懂眼色了,还以为她会提醒自己食不过三的规矩。
每次过来,就说规矩规矩,烦不胜烦。
叫人撤了食,两人手拉着手在屋里慢吞吞的磨了几圈。
胤禛肚子松快了,对宜修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
“皇上,今日请您过来,是准备给新进宫的几位妹妹什么位份,臣妾理了个章程,还得您瞧瞧。”
两人边走边说话,有了几分平凡夫妻的模样。
“你做事朕放心,你且道来,朕也随便听听。”
胤禛沉吟一下,沉着嗓音说道。
宜修隐秘的翻了个白眼,说我办事放心,你倒是别问啊!
“满军旗的富察贵人,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贵人。”
胤禛点点头,博尔济吉特是科尔沁那边的,位份不能給低了。
富察是大族应如此。
“沈自山大人的嫡女沈眉庄端庄大方,颇有几分有当年敬嫔的风范,也是贵人。”
“还有个满军旗的方淳意,还是个小团子十四岁,封常在。”
“汉军旗松阳县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出身不高,封了答应。”
胤禛点点头,心里对皇后这般安排格外满意。
“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倒是娴静文雅,答应位份是低了些,给个封号吧!”
胤禛突然想到安陵容那副柔弱无骨的身姿,随便提了一句。
“那便叫内务府拟个封号选选。”
宜修挑眉,皇上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比起上辈子的甄嬛,这个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各自去洗漱,胤禛回来的时候,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宜修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骨极佳的美人,跟年世兰比起来不遑多让。
此时也是温婉典雅的美人。
胤禛瞧着瞧着来了兴致。
这厢安陵容来到客栈,掌柜的正打算把他们的行李扔出去。
因为他们手里没有银子可使,到今日为止已经山穷水尽。
安陵容上去拦着,被那胆大妄为的掌柜一个推攮,后脑勺撞在客栈的柱子上,差点没晕死过去。
一股子戾气从胸口喷出来,安陵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厉喝:
“放肆,掌柜的,你不是不知道如今秀女选秀在即,你这般作态倒也不怕得罪了人,吃了挂落。”
安陵容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传旨的太监就要来了。
她不该与这人发生口角。
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吓了萧姨娘一跳。
安陵容是注定要进宫的,只能借着筏子教训教训这般作贱自己的奴才。
“哟,瞧您说这话,那你把钱结清了就行了呗!”
那掌柜的被虎了一跳,语气软了下来。
天子脚下是没见过如此寒酸的秀女,他惯来眼高于顶,对安陵容不假辞色很是正常。
心里也犯嘀咕,这样的秀女能入天家的眼吗?
萧姨娘和安陵容见安静下来,两人掏出身上的余钱凑合凑合,把钱结清了!
这样子的做派更让掌柜的一脑子狐疑。
走出客栈,两人面面相觑,现在没住处了,手里也没余钱,安陵容翻了翻包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她娘给她的衣服拿了出来。
安陵容的母亲是松阳县出名的绣娘,一手双面绣更是卖到天价。
这幅旗装是她熬夜绣出来给她做嫁妆的。
面料也是好面料,虽比不上京城这边的,却也不错了。
安陵容忍着不舍叫萧姨娘拿了出来卖去,换些银钱傍身。
等萧姨娘离开后,叫她在客栈门口等着,很快就回来。
她脸上戴了面纱,既然进宫了,就不便抛头露面。
刚刚撞了后脑,她感觉隐隐作痛,脑海中闪过一些陌生的片段。
一个女人穿着宫装走过的一生,安陵容一脑门的冷汗,口里泛着苦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