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山,紫金顶。
玱玹正陪着馨悦在紫金宫的偏殿里用晚膳,一起庆祝上元佳节。
丝竹声声,伴随着舞姬曼妙的舞姿,殿内一片太平祥和的景象。
殿外,一名内侍急匆匆而来,俯身贴在门口守着的另一名内侍耳边说了句什么。
这名内侍听完,悄无声息的走进殿内,躬身站在殿内的角落里,向着座上的玱玹点了点头。
玱玹目光一闪,酒杯在手指间转动两圈,啪的一声定在了桌面上,垂下的眸子里晦暗不明。
馨悦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婢女低眉顺目的跪坐在一边,一杯一杯的为她倒满酒,她便一杯一杯的喝着。
她的嘴角始终噙着笑意,望向玱玹的时候,目光里全是迷恋与娇羞。
“殿下,同饮此杯。”
她向玱玹举起酒杯。
声音温柔缱绻,腮边泛起桃红,眸中含春,粉嫩的唇水润盈泽,媚态十足,分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玱玹看着她,眸中的冰冷一闪而过,原本僵硬的唇角绽开一抹宠溺笑意,也朝她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一仰脖,将杯口朝下,朝她笑的佻达。
馨悦敛袖饮下杯中酒,满头珠翠轻晃,翡翠步摇碰撞,叮咚脆响。
“殿下,你还记得吗?”馨悦的声音掩在了丝竹声里,“五年前的今日,你与臣妾第一次相见。
彼时我还是轵邑城炎灷府里一个自由自在,爱做梦的小姑娘。
我跟父兄一起登上城楼,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点燃烟花。
就在那时我看到了你,你浅笑着款款而来。那一城的璀璨烟花,都不及你的半分颜色……”
馨悦声音渐渐含糊,端庄的仪态坍塌,以手撑额,慢慢闭上了眼睛。
玱玹盯着她,双目微眯,脸上的笑意尽消,换成了厌恶。
他偏头,朝着一边的内侍看了一眼,内侍会意,轻轻拍了拍手。
丝竹声戛然而止,舞姬们立刻停止舞动,低头行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殿内一片安静。
玱玹从座位上站起,走下台阶,走到馨悦面前,站了半晌后,试探着叫道:“王妃?王妃?馨悦?”
馨悦皱眉“唔”了一声,醉卧杯盘间,睡的一脸憨态。
玱玹冷冷的注视了片刻,确定她真的醉了,一挥袖,吩咐婢女道:“王妃醉了,扶她下去休息吧。”
门口等着的橙黄、橘绿二人,立刻进殿,一左一右,小心的扶着馨悦离开。
馨悦一走,玱玹便也匆匆离开。
馨悦被扶进了章娥宫。
一进院子,立刻甩脱了橙黄 、橘绿的搀扶,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刚才紫金殿里的半分醉意。
她身姿端庄倨傲,神情冷漠。
“隐那边有回信了吗?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橙黄低头一礼,面色为难,吞吞吐吐道:“王妃,一刻钟前,他们已经回来了。”
馨悦目光陡然锐利,气的一甩袖,“饭桶!我让办的事没有办成,他们还有脸回来!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主子发火,橙黄跟橘绿吓的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就在烟云阁的偏殿里候着。”
馨悦咬牙切齿,拢在袖中的手捏成了拳头。
她胸口起伏,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弧度,从衣袖里甩出一包药粉,“这件事万不可传出去。
橙黄,你知道该怎么做。
去,好生送他们上路。”
橙黄慌忙磕头,急急道:“王妃,影卫培养不易,隐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您可要先见见他们,听听他们怎么说,再行发落?”
馨悦捏紧的拳头松开,忍着怒气,疾步进入寝宫。
很快,三道黑色的身影悄悄从章饿宫遛出,一路贴着墙角,绕过几条偏僻的小道后,向着紫金顶最偏僻的烟云阁而去。
几声鸟叫后,烟云阁的宫门开了一条缝,三人鬼鬼祟祟的溜了进去。
室内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黑色的斗篷褪下,馨悦明艳的脸裸露出来。
隐、遁、匿三兄弟一起抱拳,低头单膝下跪,“王妃,属下办事不力,理当接受惩罚。”
馨悦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一摆袖,坐在了龙虚榻上,毫不留情道:“那便去死吧。”
橙黄着急的看看馨悦,使劲朝隐使眼色。
隐抬起头,一张坚毅的脸上毫无惧色,“王妃,并非我等没有尽力,实在是,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馨悦打断他的话,“父亲将你们交给我的时候说过,你们三人是这批影卫里灵力最高,悟性最强的。
灵力最高怎么就连区区一个女人都杀不掉?
无能!”
隐依旧跪的笔直:“王妃,王姬身边不只有相柳随时保护,还有另外一批人。”
馨悦惊得站了起来,“什么?”
“从王姬他们进入轵邑城,我们三人便一直密切的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之前有相柳寸步不离的护着,我们不敢贸然行动。
但等我们跟着过了两条街后,就发现暗处还有另外一批高手在尾随。
这批人有七八人之多,个个灵力不在我们之下,要不是相柳先察觉了做出反应,他们隐匿气息,混在人流里,我们根本发现不了。
一个相柳,我们还有胜算,但这么多人,且来路不明、敌我不分,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得手。
后来,等烟花开始燃放,那些人果然就行动了。
我们看得出来,他们兵分两路,由六个人缠住相柳,其余二人趁机打昏了王姬,将她带走了。”
隐的话音落,馨悦突然冷笑出声,“只是打晕带走?”
隐肯定道“千真万确。遁曾趁乱出手过,不但打出的袖箭被人轻易拦下,还差点被甩来的飞刀射中胸口。
属下等一路追查,快到神农山时,那些人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王妃,那些人看样子并不想杀掉王姬,而只是掳走。
属下实在想不通,到底会是谁有能力调动那么多高手?又怎么敢对轩辕王的外孙女下手?”
馨悦沉默着,恨声道:“会这样做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神色哀戚,喃喃道:“婚期将尽,你果真还是出手了。你当真就那么放不下她吗?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