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跟母亲,领着孩子们回了之前的偏殿。
后面跟着的内侍没有进屋,低眉顺目的自觉候在外面。
西陵珩直接带着无忧跟溟进了内室休息。
小夭垮着一张脸,站在相柳的身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才开口道:“外爷要单独见你。”
相柳挑了挑眉毛,笑着垂眸看她。
小夭皱眉,“你早就猜到了?”
相柳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矮身凑近了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淡笑,目光里全是笃定。
“不用担心,对你的外爷要有一点信心,他可是白手起家灭了神农的轩辕王,胸襟宽广着呢,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虽然小夭也觉得轩辕王不会对相柳动手,但她就是不能忍受相柳被人侮辱、欺负。
即便是她的亲人,也不可以。
“我不担心,他要是不愿意认你,等玱玹的大婚过后,我们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相柳伸手搂她入怀中,低笑声通过胸腔的震动传给了小夭。
小夭气恼,捶他,“你还笑!”
相柳在她额头的桃花印记上留下一个凉凉的吻,将人放开,“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相柳随着内侍一路进了紫金宫的正殿。
脚刚踏进去,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殿内安静一片,侍者们早就被全部遣了出去。
相柳朝着御座后背对着他的人影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参见轩辕王陛下。”
御座后的人回过了身,并未叫他起来。
相柳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慌张,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仍旧保持行礼的动作。
片刻之后,轩辕王玄色的脚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相柳,你可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相柳收起了行礼的动作,平静的回道:“知道。”
轩辕王一身玄色衮袍,此刻俯视着相柳,属于强权帝王的威压犹如实质,大山一般压迫感十足。
他目光锐利的盯着相柳,鼻腔里发出轻蔑的一声“哼”。
“起来吧。”
相柳恭敬起身。
“我不问你跟小夭是如何相识的,但既然你们已经是事实夫妻,还有了孩子,那我不想认你,也得认了。
之前你是什么身份我不计较,但小夭是我的外孙女,轩辕的王姬怎么能嫁给一个藏头露尾的猥琐之辈。”
相柳认真听着,面上并无半点被羞辱的愤慨。
轩辕王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重新走回了御座坐下。
“我不瞒着你,等玱玹的婚礼一过,我便会下退位诏书,往后便由玱玹来做这个轩辕王。
以你的聪明才智,必然能看出这天下的大势。待玱玹这个年轻的帝王上位,迟早是要吞并高辛,做天下共主,到时候必然会需要更多的人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
轩辕王是想要他留下来帮玱玹,顺便建功立业,将来名正言顺的娶小夭。
可他不能,小夭也不愿。
相柳依旧沉默着。
轩辕王等不到他的回应,脸色逐渐凝上了一层黑气。
“怎么?你不愿?
难道你想带着我轩辕的王姬一辈子混迹市井,做个庸碌之辈?
你可知道这是你能堂堂正正的站在朝堂上的唯一机会。”
相柳躬身一礼,不卑不亢,“陛下,并不是人人都对权利地位,乃至荣誉趋之若鹜,小夭恰好就是不在意的那一类人。
之前她的愿望是好好的活下去,看着玱玹登上那个位置。现在她希望我们能少点束缚,一家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我亦如此。”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
轩辕王的眼中有一瞬间的不解。
他惜才,相柳在神农义军里既为军师,又是将军,能文能武,智勇双全,是个难得的人才。
以前他们也没有少想办法招降过,都被他拒绝了。
某种程度上说,若不是因为相柳认识了小夭,神农义军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被拿下,轩辕没有这么快统一,安定。
他盯着相柳,语气波澜不惊,“玱玹跟小夭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她既然愿意帮着玱玹拿下神农,扶他坐上这个位置,又怎么会不愿意继续帮他实现宏图霸业?”
相柳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问道:“请问轩辕王陛下,玱玹登基,下一步是不是与高辛开战?您确定她会乐意看到我帮着玱玹,去攻打她的父王吗?”
轩辕王目光一顿。
相柳接着道:“小夭她什么都清楚,所以才更不愿意留在王宫里。
她刚刚接回了母亲,一心想要治好她的伤,往后一直陪伴左右。
从始至终,小夭只想要平静的生活,还请陛下成全。”
相柳的礼行的真诚,轩辕王坐在御座上,一时脑子里思绪纷纷。
小夭的母亲跟舅舅们都为国做出了牺牲,他是不是也该让这唯一的一个孩子,跟普通人一样有个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玱玹殿下大婚之后,还请陛下允许我们离开。”
“我不同意!”
玱玹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殿外,听到相柳请求离开的话,立刻耐不住了。
他推门入内,朝轩辕王一礼,“爷爷,小夭说过要陪我十年,十年之后朝堂稳定,我便放她自由。”
玱玹情绪过于激动,轩辕王眯着眼睛狐疑的盯着他。
他看到轩辕王的目光,自知失态,立刻稳住心绪,解释道:“小夭的医术出神入化,神农王留下的《百草经注》就在小她的脑中。
我已经跟她说好了,到时候请她来主持,再号召全大荒的所有医师,重新编撰完善《百草经注》。
医者父母心,多发现一味药,多研制出一个药方,便能多救几个人的命,并不比一个将军上战场杀敌立下的功劳小。”
玱玹说完,目光犀利的看向相柳,“她可是王姬,你是想让她言而无信毁约,还是不愿意让她造福她的子民们?”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压的相柳一时无言。
轩辕王的目光一直定在玱玹的面上没有离开。
玱玹一向沉得住气,即便被自己的两个王叔几番刺杀,也没见过半分慌张,此刻却是显得如此激动,实在是太过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