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璟惊异,看了一眼小夭。
意映的脸黑了,嘴死死的抿成一条线。
防风邶嗤笑,眸中春寒料峭,盯着太夫人鸡爪子一样的枯手,恨不得一刀斩下去。
小夭想要挣脱,谁知太夫人的力气奇大,使劲抓着她的手不放。
蓝枚抹了一把泪,一边一下一下抚着老夫人的背顺气,一边歉意的向小夭解释道:“篌出事后,奶奶差点也跟着去了。多亏防风氏有心,觅得良医,意映带来了一瓶神药,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可命是留住了,却成了这样。奶奶她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有时候还会拽着我的手喊婆母的名字。”
涂山璟红着眼圈,跪了下来,声声泣泪,哀唤着“奶奶”。
蓝枚又叹了口气,小声的去哄太夫人,“奶奶,这是高辛王姬,不是璟的媳妇,璟还没成亲,定的是防风家的意映小姐。就是她。”
蓝枚指着意映,“意映小姐一直陪着您呢,您忘了?”
意映跟着跪在涂山璟的身边,泪眼婆娑的望向太夫人,也跟着叫“奶奶”。
太夫人“呜”了一声,看看璟,看看小夭,又看看意映,最后望向面色不善的防风邶,打个寒噤,瑟缩一下,终于松开了手。
小夭替她把完脉,站起来就往外走,防风邶紧随其后。
一进花厅,涂山璟立刻拱手作揖,眼神急切,问道:“王姬,我奶奶的病可还能治?”
小夭拧眉思索片刻后,道:“太夫人属于急痛攻心,精神受到了刺激,头脑才会不清醒。
再加上多年积劳,身子早就亏空,族长继任后,她一朝重担得以放下,那些病痛便一齐爆发了。”
涂山璟跟意映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夭,等待她的下文。
小夭轻叹一声,“我可以保证太夫人头脑清醒,也可以帮她调理身体,但心病还须心药医。
族长不防尽快成婚,生出一子半女,太夫人有了重孙承欢膝下,精神有了寄托,渐渐就会忘记那些伤心事,也许还有几十年可颐养天年。”
防风意映的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脸上流过喜悦,看向涂山璟。
涂山璟垂眸思索片刻,也点了点头。
他再次行礼,感激道:“多谢王姬,如此便有劳王姬在涂山府多住些时日。”
意映早已安排了晚膳,按防风邶的要求,果然非常丰盛。小夭吃的很饱很满意。
今日大家都乏了,饭后意映便差人驾着马车,送小夭跟防风邶回园子休息。
剑兰跟在马车后,盯着防风邶跟在小夭之后也上了马车,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车帘一放,再没有眼睛盯着,小夭感觉自己像一条回归大海的鱼儿,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一双秋水眸子就这么盯着防风邶,笑的像偷到油的老鼠,压着声音,轻轻的叫着:“防风邶,邶,邶。”
防风邶也望着她笑,拿出帕子,牵了她的手,低头一下一下帮她擦着。
小夭不解,“我手干净着呢。”
防风邶:“那老妖婆铁钩一样的手,抓你的手抓的那么紧,疼了吧。她身上有病气,别过给你了。”
小夭忍不住想笑,又怕马车外的人听见,捂着嘴拼命忍着,笑的喘不过气来。
“你连一个老太太的醋都吃,她不过是脑子糊涂,认不清人。你真是……哈哈哈……”
防风邶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低头狠狠的堵住她的嘴。
车帘晃动,不时能看到外面的人影,这是在涂山府,小夭怕被人听到,更怕被人直接看到,使劲推他。
防风邶死死扣着她的后颈,不放手,也不放嘴。
过了良久,小夭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防风邶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怎么样,还敢笑我吗?”
小夭摇头,“不敢了。”
防风邶被她的可怜模样取悦了,轻笑几声,附在她耳边道:“今晚,我去找你。”
小夭的脸红成了猴屁股,低着头小声道:“这是涂山府,被人看到了多不好。而且剑兰也跟着,那姑娘虽然傻,但不会一直上当,要怎么支开她?”
防风邶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头,“笨,你的一身毒术吃干饭啊,睡觉的时候给她下点儿迷药,让她一觉到天亮不就成了。”
夜晚刚过子时,一道黑影从空中越过,从听雨园,飞进了隔壁的碧华园。
榻上纱帘摇晃,相爱的人极尽缠绵。
偏房里,剑兰睡的正酣,在梦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爹娘跟弟弟。
云停雨歇,防风邶从背后紧紧抱着小夭,手轻抚上她的腹部,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这样真好,感觉好久没有这样抱抱你了。”
小夭被他箍的发疼,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她侧头在他耳边说:“那你就多抱抱。”
良久后,防风邶才缓缓松了手,他把小夭托起来,趴在自己胸口,问道:“昨日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腹痛?”
提起这事,小夭也有些犯愁。
她垂眸长叹,道:“恐怕玱玹已经对我这个肚子起了疑,他昨日请了一个医师,要为我诊脉,迫不得已,我就用银针刺穴,暂时将孩子的气息隐拟起来,骗过了那老医师。”
“本来我以为没事了,可晚间他去看我的时候,恰巧阿念也在,说了一些话,不知道怎么就提到了孕妇。
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应该差不多有了一些猜测。”
防风邶抚着小夭光滑的后背,问:“你害怕吗,万一他要对你下手?”
小夭摇头,“他不会的,他是我的哥哥。就算他再痛恨这个孩子,也绝不会做一些伤害我的事。”
防风邶冷冷的笑,“我觉得你过于自信了,追逐权利的男人,为达目的,没有什么是不可牺牲的。
我看他就很有意拿你去笼络赤水氏的未来族长,对神农馨月的多番暗示,也没有明确拒绝,你这枚棋子大有用处,他怎么可能容忍你出这样的岔子。”
小夭想起前世玱玹为了留下她做的那些癫狂的事,心中不寒而栗。
防风邶感受到她的身子在抖,再次把她揽入怀里,安抚道:“他还想利用你来达成目的,应该不会明着对你下手。我本想这段时间可以留下来保护你跟孩子……”
小夭一惊,支起身子,蛮横的说:“我不想你说‘但是’,你就得留下来陪我!”
防风邶闷笑,无奈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可你的好哥哥玱玹他不让。
他的人把山上神农义军的粮草供给道给毁了,如今山上的人被困在里面,十几万人眼看就要断粮了。
等天亮,跟小妹道个别,我就得走。
我尽量快去快回。羊乳我会放在园子里的冰窖里,你答应我,我不在的时间里,你一定要按时喝羊乳。”
小夭点头,没有再挽留,知道那样的话说了也没有用。
她只能紧紧抱着他,极尽所能的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