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防风邶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懵。
小六泪雨滂沱,额头抵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从他身体传过来的温度,心里的难过铺天盖地。
周遭的人声仿佛远在天边,她就想这么抱着他,爱他,竭尽所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弥补他那么多年受过的苦难和煎熬。
“你……”
“别动!别管我,求你,一会儿就好。”
防风邶僵直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他无声的站着,任由小六抱着,狗头面具很好的掩盖了一切情绪。
好一会儿后,小六终于止住了眼泪。
她松开了防风邶,看见他背后晕开的一大片湿,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眼,吸着鼻子,柔柔软软的说了句:“对不起,我又弄脏你的衣服了。”
防风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转瞬又被毫不在意,无所谓的笑替代。
他低头用拇指轻轻抹掉小六腮边残留的泪滴,搂着她的肩柔声安慰道:“哎吆,不哭了,都怪我不好,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血淋淋的,吓着你了。”
小六被这温言软语一哄,泪又下来了。
“走,我带你去游湖赏景去。”
防风邶潇洒的抛了抛手里的一袋钱,拉着小六大摇大摆的出了地下赌场的门,朝着不远处的桥头走去。
已近戌时末,桥上依旧灯火通明,行人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十分热闹。偶尔目光驻足,两边叫卖的小贩都会热情的问一句:“客官,要不要尝一尝,买一个。”
今夜天上的月亮缺了一半,不够亮。
湖上飘着的几十条画舫上四面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灯光倒映在湖水里,远远望过去,星星点点,竟像是另一条星河。
防风邶付了钱,从小贩手里接过了一包蜜饯青梅,递给小六,看她一粒一粒吃的认真,脸上不禁也挂起上笑意。
二人一路慢行,小六指什么,防风邶就给她买什么,待行到拱桥最高处时,防风邶怀里已经抱了一大堆的小零食,小玩意。
他凭栏望月,有点遗憾的叹道:“今晚月色不佳,有点可惜。”
小六正吃着一串糖葫芦,闻言也望向夜空,心底突然又涌上惆怅,“月亮圆缺有什么要紧,人才是最重要的。”
防风邶见她还是没有从之前的情绪里走出来,急忙宽慰道:“人唯一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身,有些人一生下就注定要尝遍这人间疾苦。姑娘何必入心。”
小六反呛道:“若吃苦受难的这人是你的心爱之人,你还会这么说吗?”
防风邶笑,“如姑娘这般的人物,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又何必这般感同身受,庸人自扰。”
小六狠狠看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样的人怎么了?不能选择出身是他的错吗?若那日你有了入心之人,便不会这么说了。”
防风邶:“我错了,我错了。不该有这种偏见,姑奶奶饶了我吧,”
小六这才破涕为笑。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突然跑过来抱住了小六的腿,仰头软糯糯的叫着“娘亲”。
小六转身,蹲下来抓着他的小手笑问:“你叫我什么?”
小六的帷帽在出了地下赌场时就摘了,这会儿露出一张美的不像话的脸,小家伙一下子就被迷住了,又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娘亲”,还直往她怀里蹭。
防风邶在一边笑的前仰后合。
那孩子的亲娘焦急的跑过来,一把把孩子抱过来紧紧搂在怀里,满眼戒备的看着二人。
但她看到小六跟防风邶的容貌气度,又实在觉得不像坏人,忙又给二人道歉。
小六目光追随着母子俩的身影离去,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你喜欢孩子?”
小六“嗯”了一声。
“这还不简单,找个人嫁了,想生多少生多少,反正神族的寿命长的很,你可以生个千年万年。”
小六白他一眼,“你以为是下猪仔,想生就生。”
前世她跟璟相伴五百年,但璟之前被伤到了根本,二人之间并没有子嗣。
“那不然还要怎么样,一男一女,你情我愿,在床上多滚几遭,不就能生了。”
“流氓!那,那床是能随便滚得?”小六被他这厚颜无耻的论调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防风邶笑,“不伤心了?”
小六:“……”
“其实以姑娘这般容貌,全大荒的男人没有几个会不动心,想找个人嫁并不是什么难事。”
小六:“所以你对我动心了吗?”
防风邶侧头看着她,挑眉认真的点了点头,“不错,我愿意跟你生孩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六的眼睛亮了亮,高兴了一下,又失落起来,“若你是他,他只是你,该多好。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防风邶笑笑,没再回话,领着小六下了桥,走到了河岸。
河岸上停着几艘小规格的画舫,防风邶挑了其中一艘,付过钱后,带着小六上了船。
船行离岸边一段距离后,船娘端上了一些果子和一壶酒,放下后就低头退出去了。
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抱着一把琵琶,袅袅婷婷的走进来,屈膝行了一礼。
防风邶问:“会唱什么?”
女子一抬头,脸顿时羞红一片,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一种怯怯的娇媚,“公子想听什么?”
防风邶望向小六,“你想听什么?”
女子的视线艰难的从他的脸上挪开,又看向小六。
脸上的表情从惊艳到失落,心里生出了一股自惭形秽,立刻低了头,。
小六没什么听曲的兴致,说了声“随便”。防风邶便直接叫人下去了。
二人端着酒杯,倚窗眺望河道两岸。
小六幽幽道:“轵邑的夜景真美,夜市也热闹,这些百姓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生活着。”
防风邶点头。
小六看着他,突然问道:“对于洪江跟小炎灷两种完全不同的选择,你怎么看?”
防风邶没直接回答,斜眼看她,“你还关心这个?”
小六盯着他,“我怎么了,看不起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杀涂山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