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知道相柳的本命精血可以做到,但那要舍掉一条命来换,但看相柳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别的法子。
她眼睛一亮,兴奋的问:“什么办法?”
相柳看着她,突然别开了眼,清嗽一声,“你不会想知道。”
小六被勾起了兴致,迫不及待得说:“我想知道,你快说。”
“真想知道?”
相柳突然身子往前一探,手掌托在小六的后脑勺上,把脸凑到小六面前,二人鼻息相闻,“交尾,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同房。”
四目相对,小六在相柳的眼里看到了戏谑,脸上顿时烧起一片红云。
她下意识想躲,相柳却强硬的将她牢牢控制在咫尺之间,目光从她的眼睛到嘴巴,再游移到脖颈,在脖颈处留恋着,一遍遍摩挲。
“怕了吗?”相柳语气冰冷。
小六咽了咽口水,“谁怕了,别说同房,就是大人想把小的炖了喝汤,小的也心甘情愿。”
相柳嗤笑,一把丢开小六,“我对你这副假身体没兴趣。”
小六突然想通了,她觉得既然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只是现在她还是个男人的躯体,做这种事总归有些不美好。
她试探道:“那我给你变个美女?”
相柳认定她是个外强中干的,冷冰冰的警告道:“再油嘴滑舌,小心我现在就吃了你。”
“那大人能不能别这样戏弄小的?”
“休想!”
关于如何能在水下正常呼吸行走的话题终止,相柳沉默着望向湖的方向。
月光倾洒着银辉,宛如水面上镶嵌的一颗明珠。水面倒映着明月,涟漪荡漾,流光溢彩,让人一时分不清那是天,那是水。
相柳看月,小六看相柳。
她总觉得一旦沉默,相柳就显得格外孤独。
小六说:“相柳,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
相柳回头,“你想听?”
小六猛点头。
从前她很少听他说起他的过去,海底那37年,他也大部分时候都在沉默,偶尔讲起,也只有一点零碎的片段。
她想了解他的全部,好的,坏的,悲惨的,幸福的。
相柳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回忆太过沉重,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我并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他们都说是我的父亲强迫了是我的母亲,她不愿要我这个带给她耻辱的孩子。
我从蛋里孵化,因为有九颗脑袋,长相怪异,一直遭人唾弃,海底是我唯一可以暂避的地方。”
相柳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小六却能体会到一个无人可以依靠的孩子,活着会有多么艰辛。
“他们欺负我,我便加倍的还回去,慢慢的积攒了一些凶名,敢欺负我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后来我的凶名招来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我逃过几次,最终还是落入了一个买卖妖兽的人手里。
他把我关进笼子里,卖进了地下赌场。
为了驯服我,他们把我锁起来,日日用鞭子抽我。
笼子里关了很多的妖兽,为了吸引更多人观看下注,赚更多的钱,他们从来不会让妖兽们吃饱,由此既保证了妖兽们不会饿死,又能激发他们的凶性。
六百年里,我杀死了无数的同类,也被无数的同类打到几乎爬不起来,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活下去,走出去。”
“终于有一次我逃了出去,一路逃回海上,没想到恰巧遇上了大涡流,那时候我受了伤,以为就要死了。
是义父救了我。
当时我对所有人都充满了警惕仇恨,他救了我,但我并不相信他,还咬伤了他。他不但没怪罪我,还教了我疗伤的心法。”
“后来我实在害怕再被抓回去,便逃往了极北之地……”
话讲到这里,相柳突然沉默了。
小夭内心很好奇,但下意识的感觉这可能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便静静的不去打扰,等着他自己开口。
好大一会儿,相柳才低低的自嘲一笑。
“之所以去极北之地,是因为听传言,我的父亲是居住在极北之地山巅的烛龙,而我那时候……大概是很想见见他吧。”
小夭的心被揪的生疼。
她起身,从背后轻轻圈住了相柳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无声的安慰他。
相柳没有动,任由小夭抱着。
这么多年了,别人只会骂他,唾弃他,朝他索取,只有小六会关心他的过去,他的苦痛。
这一抱,相柳觉得深埋在心底的那些苍凉落寞,都能忍。
小六的眼泪无声的掉落,在相柳背后氤氲了一片清凉。
等情绪平复后,她才松开了手,朝相柳抱歉道:“对不起,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她鼻音浓重,吸着鼻子,坐回篝火旁继续追问。
“后来呢?你不是在极北之地,怎么就跑到神农义军里做了军师?”
相柳很想喝酒,他定定望着天上的明月,回忆着一幕幕往事。
“我在极北之地呆了几百年,等再回到中原,神农国已经亡了,神农的那些大将死的死,降的降,我义父带着剩余的残部躲进了深山。”
小夭将柴火拢了拢,专注的听着。
“我义父这个人”,相柳长叹了口气。
“我找到他时,神农义军处境十分艰难,他见到我很开心,把我带在身边,开战时教我排兵布阵,休战时教我认字,下棋,品酒,弹琴。”
“我那时候闹不明白,都是朝不保夕的情形了,还学那些做什么,而且他的部下并不认可我,我也只是想报恩,报完就离开,并不想学。”
小夭停下拨弄篝火的手,目光紧盯着他。
“可是他说,不管是人还是妖,活在世上就不能单单为了活着,总有一些东西比活着更有意义。”
“再后来我跟他们朝夕相处,一起上战场,一起喝酒,一起掩埋战死的袍泽,时间久了,便自然而然留下来了。”
相柳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小六就是能从他的平淡里感受到那份沉重。
真是个傻瓜!
她的胸口闷闷的疼,恨不得立刻飞身把他带走,藏起来,再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
相柳第一次在人前提起旧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看小六的动作,立刻明白自己被同情了。
他站了起来,语气温和,嘴角扬起。
“时间真快啊,一晃几百年过去了,当初义父收我为义子,经常被我气的头疼,恨不得拉出去将我抽上个几十鞭。如今我已经能跟他坐下来喝酒下棋,帮着他料理军中事务。”
小夭脑子里闪过相柳板着小脸,跟洪江大眼瞪小眼的情景,噗嗤笑了出来。
静谧的天空传出一声清唳,月亮被一团黑影遮蔽,是毛球循着火光找了过来。
小六的衣服被抛了下来,劈头罩在了她的脸上。
毛球乐的尖叫,酒葫芦稳稳落回相柳的手中。
小六气愤的暗骂:“看人下菜碟的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