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做了几百年帝王,上位者的绝对霸气早就刻进了骨血,此刻他不再刻意隐藏,那山一般的威压宛如实质,铺天盖地的倾向小白。
小白初生牛犊,也丝毫不示弱。
比灵力他不一定赢得了玱玹,但也不一定就会输。
小六见势不对,起身一把将他摁回座位,宽慰道:“一身衣服而已,不至于。回头让老木再给你买几套。”
又向玱玹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小孩子被惯坏了。”
小白重新坐了,拿起桌上的筷子,风卷残云,把气全部撒在了几盘肉上。
玱玹早就恢复了平静,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把一只青艾糕放进了小六面前的盘子里。
“来尝尝这个,从前小妹最喜欢吃,不知道六哥吃不吃的惯。”
小六笑着道谢,咬了一口,低头掩下眼底翻涌的酸楚。
玱玹跟小六各怀心思,饭吃的味同嚼蜡。
小白吃饱了,“六哥,茶!”
小六立即会意,停下咬了一半的青艾糕,大声朝门口招呼;“老板娘!”
老板娘娇笑着,扭着屁股走进来。
“来壶茶,要玉露。”
她点完茶还不忘跟玱玹解释,“小白不喜欢喝苦茶,玉露清甜,合他的口味。”
玱玹温和的朝她一笑,叫住已经扭到门口的老板娘,“再上盘冰镇玉瓜。”
玉瓜很甜,冰镇过后更加鲜香。
小白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尝过之后就喜欢上了,一片接着一片,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吃完一盘不够,又要了一盘。
玱玹满肚子话都堵在嗓子眼里,已经够不爽了,看小白左右开弓,一个人把两盘玉瓜都包圆了,连一片都没给小六留,脸色便黑了几分。
酒足饭饱,玱玹去结账。
小白扶着小六的肩下楼,看自己的脚尖都费劲。
小六回头笑着朝玱玹挥手告别。
玱玹眼底黯然,“六哥,你若得空,多过来坐坐。”
小六沉默着没有转身,低头的瞬间,眼泪再藏不住,无声落下。
夜晚,老木几人早早就回房休息了。
小六不想睡,由小白陪着,在院子里喝酒发呆。
“六哥,我觉得浑身很不舒服,怕是要下雨了。”
小六茫然回神,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被浓云覆盖,四周寂静一片,连一丝虫鸣都听不到。
“看样子真要下雨。”
她匆忙唤醒了麻子串子,三人一起把晒在院子里的药草席子收进屋子。
半夜里,电闪雷鸣,顷刻间暴雨如注。
小六被惊醒,匆忙起身去关门窗。
在闪电的明暗交错里看到院中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小六脑子里一个激灵,顾不上自己只穿着小衣,匆忙拿过墙角的油纸伞,打开门就冲进了雨里。
相柳呆立不动,在看到她的一瞬,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雷声自头顶滚过,掩盖了小六的惊呼。
她几乎是半抱半拖着,费了老大劲才将人挪进了屋内,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相柳浑身冰凉,白衣白发上都是污迹。
小六三两下将他的外袍剥去,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她点了灯,先拿了一条干净的巾帕替他把湿发包起来,立刻开始诊脉。
相柳躺在榻上,全身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睛紧闭着,没有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厉,看起来像只易碎的瓷娃娃。
小六仔细的把了一会,一颗悬着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还好,还有救。”
相柳睫毛微颤,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待看清小六的脸后,又慢慢合上了。
小六看他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
“你不是九命相柳吗?怎么总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毛球呢?”
她一边将她这半年多来做的毒药搬出来挑挑拣拣,一边没好气的数落。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早干嘛去了?一向知道你灵力高,没想到你还这么记仇,半年都不来找我。若不是这次受伤,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出现了吧?”
相柳这次的伤比上次还重,内息全乱,小六用金针给他吊着精神,扶着他起来喂了几粒药。
他的手臂上有火灵烧伤的痕迹,胸口还有箭伤,如果只是用这些毒药,恐怕没有个日的很难恢复。
小六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又跟哪一方势力发生过冲突,但能将相柳伤成这样,实力就不容小觑。
她猜想着,也许此刻那些人正满清水镇搜寻着他的踪影,那大半夜她的屋里突然亮灯岂不惹眼?
她匆忙熄灭了灯,闩好门窗后,又在四周撒下隐匿气息的药粉,这才重新回到榻前。
对于相柳,没有什么药能比她的灵血更适合他疗伤。
反正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小六也不必隐藏。她拉开衣领,将自己的脖子靠近相柳。
“吸吧,吸完尽快疗伤,不然万一你的仇家找过来,我可护不住你。”
等了半天,相柳毫无动作。
小六诧异,相柳虽然伤重,但又不是听不见,总不至于连吸血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你怎么不吸?别告诉我你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她低头。
天空正好划过一条闪电,相柳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
“我起不来。”
好吧,原来还需要直接喂进嘴里。
“还魔头呢,真不知道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小六扶他坐起,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拉开衣领,将纤细的脖梗贴近他冰冷的唇。
因为是心甘情愿的奉献,所以等小六感受到尖牙刺穿皮肉的痛时,也只是微微皱了皱脸。
相柳并不粗暴,半晌之后,疼痛便变成了一种酥酥麻麻的快感。
相柳的唇就贴在脖颈间,微促的呼吸游荡在耳后,搔的她忍不住一阵战栗,心脏狂跳,浑身不自在起来。
相柳感受到了她的异样,吸血的动作一顿。
小六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一顿,猛然有了一种被人窥破心思的羞耻感。
她下意识的想躲,却被相柳牢牢钳制着扣在怀里。
渐渐的,小六觉得头有些晕晕沉沉。
她轻轻呢喃了一声“相柳”。
相柳闭着的眼立刻睁开,停止了吸食,放开了小六。
他用舌尖在牙齿刺破的地方轻轻舔了舔,两个血洞立即消失,变成了一抹淡红色的印记。
他没有再看小六,躺回榻上,闭起眼睛用功疗伤。
小六知道他疗伤时不能被打扰,在衣箱里翻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榻边守着。
雷声远去,闪电在门窗户上投下一片又一片亮色。
借着这一点亮光,小六贪婪的盯着这张俊美容颜,再一次在心底发誓:“相柳,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小六失血过多,硬撑到寅时末,便再也撑不住了,趴在塌边昏睡过去。
破晓时,榻上的人结束疗伤睁开了眼。
他想掀了被子下榻,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不放。
相柳凝视着那两只十指交缠的手,沉默良久,冷峻的眉眼里染上了一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