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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同乘一骑的快乐

    第二日天还未亮,小六被人一脚踹醒,迷迷糊糊中已经在雕背上了。

    几日不曾好好合过眼,她困倦的抬不起头。

    毛球速度很快,清唳声穿透层层薄雾。

    潮湿的山风呼呼的灌进了小六的衣领袖口,激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她哆嗦着打了一个寒噤,神志已经清醒了七八分。

    相柳长身玉立,就负手站在身旁。

    前世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她都没少乘坐毛球,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

    如今这类似的情景再现,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相柳沉默的眺望着天际新露出的一抹鱼肚白,衣袂翻飞,仿若一股青烟,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如果不是怕自己被掐死,小六真想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将他死死锁住,再不能离开。

    杀神抱不得,于是她俯下身去蹂躏毛球。

    小六抱着毛球的脖子使劲贴上去,嘴里嚷着:“好毛球,飞稳一点。”

    毛球感觉自己被轻薄了,愤怒的唳鸣,双翅倾斜,猛地一个飞旋。

    小六被吓得不轻,手下失了分寸,顿时揪下了一大把白毛。

    毛球吃痛,愈加狂躁,叫声尖锐刺耳。

    “毛球。”

    相柳蹲下身,伸手轻拍毛球的背安抚它,看向小六的眼神冷的像霜雪连天的凛冬。

    小六一僵,赶忙将一手的羽毛偷偷往身后藏了藏,再不敢造次。

    可她仍旧按捺不住心中的小窃喜,装作去看山底的风景,实际一直在偷眼去看相柳。

    她笑的眉眼弯弯,活像偷喝到油的老鼠。

    相柳蹙眉思索。

    几百年来,他十分确定从来没有见过玟小六这号人,但很奇怪,玟小六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似乎从见到他起,玟小六的两只眼睛就喜欢黏在他身上,那期待又小心谨慎的模样,仿佛对待一个失散多年后,终于再见的儿子。

    且当日押她进营地的过程中也过分温顺了,分明没被堵住嘴,一路上却没有喊叫半分。

    一个灵力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医师,敢直视他这个大荒内闻者色变的魔头。

    坐在这等猛禽背上,不但没有害怕,还能兴致勃勃的观赏着底下的云海。

    怡然自得的就像习以为常。

    相柳定定的凝视着小六,长久的沉思着。

    当天边鱼肚白下透出一丝红霞的时候,相柳戴上了面具。

    他抓起小六跃下雕背,落在一处二层的院落里。

    他向着正屋走去,不望回头盯了小六一眼。

    小六立刻自觉后退,停在廊下等待。

    房间内设了结界,小六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一点儿声音也没听到。

    她不敢随意走动,只能无聊的打量着院子里的花草。

    这一打量,她霎时瞪大了眼。

    这些花草,分明就是当初涂山家在清水镇的院子里所种。

    她这才反应过来:相柳是在找涂山璟买药材。

    那璟此刻是不是也在这个屋内?

    小六突然有种红杏出墙被抓包的慌乱,下意识的想要藏起来。

    忽又记起璟如今还是那个如谪仙般光风霁月的青丘公子,根本还不认识现在的玟小六。

    半刻钟后,房门轻启,相柳从里面缓缓踱出。

    小六探头往里面瞧,门砰的关上了。

    她笑着凑上前,蹭到相柳身边,小声问道:“怎么样?药拿到了吗?”

    相柳蹙着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淡淡的“嗯”了一声。

    小六随着他坐上了雕背,高兴的叽叽喳喳。

    “幸好药材到了,不然再熬几日,那些得病的士兵不死也要脱层皮。不过跟涂山家做生意,便宜占不了着,但那药材的质量一定没问题”。

    相柳听她话语间对涂山家颇为推崇,不屑道:“你一个小医师,涂山家再好,也跟你扯不上什么关系。”

    小六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但她本身就是个话痨,想说的时候不让说会很难受。

    毛球正好飞过回春堂的上空,小六立刻兴奋的用手指给相柳看。

    “谁说扯不上关系,回春堂就是老木从涂山家租来的。”

    相柳用看傻子的怜悯眼神看她一眼,问道:“治疗疫病的方子写好了吗?”

    小六还在抻着脖子向下张望,想看看能不能看到老木他们,闻言不假思索回答道:“写好了,已经交给营中的老医官。”。

    相柳拍拍毛球的背,毛球敛了双翅,箭一般俯冲向下。

    小六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尖叫着扎进了河水里。

    毛球乐出了“嘎嘎”声,扇着翅膀,兴奋的绕着西河飞了一圈又一圈。

    小六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砸的头晕目眩,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辨清方向。

    她狼狈的爬上了岸。

    相柳站在雕背上,面朝着小六,嘴角挂着一丝笑,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

    “军中暂时不需要你,你可以留在清水镇继续做你的小医师,这几日专心帮我配制一些药物,半月之后,我让毛球来取。”

    小六生气中,仰躺着喘气,并不愿答话。

    “记住,凡我传召,你必听令!”

    小六很不爽,这家伙刚过河就拆桥,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凭什么都要听他的。

    她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回答得十分敷衍:“知道了,但不是你想要什么,我就一定能配出什么”。

    相柳冷笑,扫向回春堂的方向,“配不出,就拿你的家人来换——一次一个”。

    小六气绝,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相柳的厚颜无耻,狠狠的回道:“我会尽力!”

    毛球见小六连续吃瘪,简直乐不可支。鸟爪向前一伸,将小六从地上拖起,干脆利索的又给她丢回了河里。

    作恶完毕,一人一鸟,扬长而去。

    小六被自己的头发糊了一脸,落汤鸡一般摸索着往回爬。

    边爬边忿忿的骂着:“可恶的九头怪,就知道威胁我。还有那只死鸟,跟它主子一个德行,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混蛋!混蛋!”

    小六灵力低微,没办法用内力烘干衣服,只好尽力将水分拧掉。

    她原本想偷偷溜回回春堂后院,换身衣服再出来见老木他们。

    无奈木门老旧,一推咯吱作响,老木听着声音出来,正好跟她撞个正着。

    小六浑身湿哒哒的,看的老木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怎么搞得,采个药还采水里去了?快去换身衣服,饭马上就好。”

    小六逃过一劫,麻溜的滚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