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严重怀疑这蛇妖是打着报恩的幌子别有所图。
狗皮膏药似的，寸步不离跟在身后。
小六没见到相柳，已是烦躁，现下只想赶紧找到荀草，好回去做玉容丹，根本不想跟他纠缠。
听他在背后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完，终于忍不住回头。
她手里握着匕首，冷声质问道：
“说！跟了一路，你到底想干什么？”
蛇妖似乎是被吓着了，“哎呀”一声，身子一扭，软软坐倒在地上。
小六简直无语透顶。
蛇妖却眨巴着眼睛装起了可怜。
“我就想跟哥哥说说话，这深山里兽虽多，人却少，没有个同伴一起说说话，很孤单。”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小六的心窝。
曾经她也在深山里躲了几十年，那种孤独寂寞的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默默收起了匕首，不再看地上的蛇妖，继续往前走去。
这就算默认了他的跟随，蛇妖心里高兴，一跃而起，颠颠的又跟了上去。
很快小六就后悔了。
这蛇妖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主，小六不撵他，他便认为是小六舍不得他走，喋喋个没完，还自作主张的决定跟小六一起回家。
“恩公，我想报恩。”
“哥哥救了我，便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愿以身相许，结草携环，来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小六赶紧抬手打断他。
“以身相许”这种词只能是她用在相柳身上，这只蛇妖瞎凑什么热闹。
她用在市场上挑驴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蛇妖，意在“要你何用”。
蛇妖却不明所以，还非常配合的抬起双臂，骚包的转了个圈。
十分自恋道：“怎么样，不错吧？我在溪边照过了，就我这张脸，往大街上那么一站，绝对的万人迷，想想日后会有万千少女为求我一顾而不得，我就觉得罪过罪过……”
这妖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千年无法开口说话，憋狠了，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小六被扰的头疼，深感遇到了对手，更加坚定了要让这聒噪的家伙快点走人的决心。
回春堂有她一个话痨就够了，再来一个，只怕老木没疯她先疯了。
动手，她肯定打不过。
要是比心眼，这家伙刚化形还嫩着呢。
小六决定以退为进，她眼珠一转，笑眯眯的说：“以身相许倒也不必，但你如此诚心诚意，我若一味拒绝，也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蛇妖眼睛一亮，疯狂点头。
小六看他的傻样，心里乐开花。装作十分为难的道：“我是个医师，别的也就罢了，我听说千年蛇妖的妖丹十分罕见，常人服下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能活到几百岁。精怪服了，更是功力大增……”
小六的本意就是吓唬，故意把每一个字念得缓慢清晰。
蛇妖闻言果然变了脸色，再维持不住笑容。
小六趁热打铁，“还有那千年蛇胆，更有明目之效，新鲜挖来，佐以汤谷水，可令眼盲者重见光明……”
小六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蛇妖更为惊恐，摆手摇头，连连后退，转头跑掉了。
小六得意的拍拍手，“还治不了你”。
半个时辰后……
“你在挖药草？”
小六正挥着锄头专注的挖一株重楼，冷不丁被头顶一道问话惊得差点当场死过去。
又是这个声音，她的心态彻底炸裂，咆哮道：“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都说了不用你报恩……”
蛇妖就跟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弯腰在她筐里捡了一株药草，自顾自的给出评价：“品相真差。”
一拳打在棉花上，小六气得跳脚，她咬着牙劈手夺过蛇妖拈着的草药，用最凶狠的语气说：“滚！”
似乎是很怕小六真的对他下手，蛇妖不敢来死缠烂打那一套。
他双手合十，蹲身做出一个求饶的姿态，“大哥，我不想死，蛇丹真没法给你。但这山里我熟，你要什么样的药，我能帮你找。”
“真的，只要你不打我妖丹的主意，不赶我走，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一切听你吩咐，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打狗，我绝不撵鸡……”
小六的心思全在他说的那句“这山里我熟”上。
她的双眼一亮，立刻有了新的主意。
“你说这山里你很熟？”
蛇妖终于找到个表忠心的机会，很是高兴，面上神采焕发，小鸡啄米。
小六按捺着激动，问道：“那你见没见过相柳，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吗？”
蛇妖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眼皮直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结结巴巴的问道：“相，相，相，相柳？”
小六看他那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不由泄气。
“算了，我也是中了邪才会信你的鬼话。”
巨大的希望带来巨大的失望，小六懒的再跟他多一句废话，重楼也不挖了，背起竹筐又要走。
蛇妖见她好不容易松动的表情又沉下来，鬼吼鬼叫绕着她打转，竭力解释。
“你别走啊，我没说不知道，我就是不明白你找他干什么？送人头吗？你知道那家伙多凶残吗？他身边那只雕有多可恶吗？两百年前我还没有吃到现在这么高大威猛，有一次差点被那死雕开膛剖腹了，幸亏本公子足够聪明机智，才险险脱身，不然你就见不到今日这般玉树临风的我了……”
小六脚下不停，随口凉凉的搭了一句：“所以，说这么多你到底知不知道相柳在哪里？”
蛇妖偷眼瞧见她神色蔫蔫，表情说不上失望还是鄙夷，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
“我在这里几百年，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只是不太敢靠近那一带。你也知道，虽说我们都是蛇，也算半个同宗，但我就是山里的一条虫，他却在海里做妖王，真的不熟。而且我比他少长了八个脑袋，自然实力上也会差上那么一丢丢，他不找我，我自然不会自己送上去找死。”
小六对他这一番自我剖析没兴趣，充耳不闻，脚下越走越快。
蛇妖急了，追上去拦在她的前面，苦口婆心道：“听我的，不管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还是单纯的垂涎赏金榜上的巨额赏金，都算了吧，你这小身板还不够他一个脑袋吃一口的。相柳咱真的招惹不起。”
小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蛇妖气馁，随即又讨好道：“你想赚钱，我可以带你去挖灵草灵药啊，山那边崖上有一株荀草，本来我打算留给自己用的，现在我这玉树临风的模样，已经用不着了，便送给你当谢礼吧……”
蛇妖锲而不舍的跟在身后，小六见他除了话特别多，嘴比她还碎外，倒不像心存歹念之人，便也渐渐对他放下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