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她有一相好是看守冷宫的侍卫,名叫凌云彻,但那人我瞧过,实在是不堪,根本配不上她,连为她提鞋都不配。
可她喜欢,我亦不想伤她的心。
直到后来,那个凌云彻惹恼了皇阿玛成了太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原以为如此,嬿婉便不会再去找他了,我还打算弄死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只是怕她伤心,虽然厌恶凌云彻,但还是吩咐人送去了上好的药。
到这时,小乐子打趣我,我还是果断告诉小乐子,我对她不是喜欢,是尊敬,敬佩,仰慕,反正绝不是喜欢。
我也是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的。
心悦是什么?爱又是什么?无人告诉过我,亦无人教过我,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道嬿婉是这深宫红墙当中对我最好的人,也是唯一真心对我的人,她是我黑暗生命当中的一束光。
我像是阴沟里的蛆虫,在阴暗的地方蜷缩着,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的讨好身边的一切,尽量的模糊一切,每天装聋作哑,自我安慰,只盼望着有一天能找到一个让自己真正安心蜷缩起来的地方,不再看到那些让我压抑而痛苦的目光。
是她。
是她带来的那束光照到了我的身上,温暖和煦,将我拉出了阴沟,又将我拖出了淤泥,让我沐浴在了阳光之下,让我站在了人前,让我挺直了脊背,长出了脊梁骨,成了一个——人。
她离开长春宫的每一天,我都想见她,每一个深夜我都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她一席翠蓝色衣裙坐在我的床榻之前,低垂眼眸,嘴角噙着笑容,声音温柔地为我念故事或是话本,助我放松入睡的模样。
我有尝试过让小乐子为我念,又或者去找一个旁的宫女,可是那些人都不是她,她们念的同她总是不一样,让我听着心中实在是烦闷,憋燥。
更加难以入睡。
我想见她,每一个日夜我都想见她,而这种想念在深夜的时候,常常犹如野草般疯长着占据我的大脑和我的心。
又在第二天清晨时,归于平静。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她,那么多人在盯着我,我不能去找她,不能保护她,至少要不让她受到来自我这里的伤害。
我在等,等着有能力之后,不畏惧一切,去找她,去帮她摆平她想要做的一切。
我只交代小乐子让他注意着咸福宫。
我想着,我时常想着,哪怕不能见她,但是不论如何,她若是出了事,哪怕拼命,我也要保护她。
可我没想到——
再次得知她消息的时候,竟然是她的死讯……
木兰秋狝。
我信誓旦旦的同皇阿玛前往木兰围场秋猎,想在皇阿玛面前长脸,也想猎一头狐狸之类的,狐皮制成围脖送给她。
我猎到了狐狸,一只白狐,很漂亮,我想象着她冬日的时候,大雪的时候,戴上围脖的模样,我想一定很漂亮。
可她死了……
她居然死了……
帐篷之外的山坡上,头顶繁星闪烁,可我的心,在从小乐子的口中听到她的死讯的时候,碎成了无数块,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遍布我的全身,让我的五脏六腑一阵痉挛。
我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那么明媚聪明的她,怎么可能会死在深宫当中?!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可我不得不信,泪水模糊双眼,湿润脸庞的时候,我才惊觉的意识到,原来她在我的心中早已占据了我的整个心脏。
悲从中来,我痛哭流涕。
怪我,一切都怪我,怪我没有能力保护她,怪我只是一个无用的皇子,简直白费了她为我精心谋算的身份,地位。
嬿婉……嬿婉……你怎么可以?
回到皇宫当中之后,我疯狂的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她,宫中最想她死的人,是富察皇后。
我要为她报仇。
富察皇后不敢让富察家知道她被皇阿玛厌弃,但是我偏不如她的愿。
她这样的人,心思最是脆弱,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她心灰意冷,气绝而亡。
我要让她被她穷极一生都看重的家族抛弃她。
不仅如此,我还设计了时疫。
我恨透了一切,又思念成疾。
而这种思念,在接过高斌手中的那封信时,彻底泛滥成灾,病入膏肓。
高斌让我节哀,可我知道,她没有死,她绝对不可能死!
我欣喜若狂,疯了一样的再次找出了她的尸身,经过三天三夜的仔细观察,我终于确定,这不是她!
立刻着手,让那些依附我的大臣们去找,那些大臣们并不知道我要找的人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我很重要。
我如今的身份贵不可言,他们一个个趋之若鹜。
若是以往我定然十分讨厌这样,因为这样有结党营私的风险,但是如今这就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希望他们的利欲熏心能帮我找到嬿婉。
我寄托于这个。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希望有人告诉我已经找到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还是没找到她,而那些大臣们却已经动了别的心思。
他们开始如那些想要我玩物丧志的妃嫔们一样,搜罗了一些和嬿婉相似的女子,往我身边送。
他们以为,我喜欢的难道只是这张脸吗?
是,我喜欢嬿婉,并深爱她,在得知她身死又发现她活着,并且找不到的时候,这份爱已深入骨髓。
而对她的思念犹如附骨之疽一样,在每一个我休息下来的瞬间,让我因为见不到她,无法缓解,而痛不欲生。
我不是个擅长丹青的人,但我有手,依照着记忆中的模样,我画下了她许多的样子,从生疏到慢慢的熟练,我画下了一幅又一幅,放在床榻之上,放在书房。
天下之大,人不过沧海一粟,以我单纯的皇帝嫡子的身份,即便有了一点权利,但想要找到她,依旧难如登天。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心中产生了一个执念,我要当皇帝,我要坐上那个位置!
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我才能发动天下之力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