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容佩闻言,笑了,笑得可怜而又怖,抓着她头发的手更加用力了,怒目圆睁的瞪着她,将她的头按在了距离自己瘸腿只有两厘米的地方。
一股淡淡的带着腐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如懿面色苍白,剧烈的挣扎起来,可她无论怎么样挣扎,始终都逃离不了容佩那双长年干过粗活的手。
而容佩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双眼猩红,声音凄厉,犹如地狱恶鬼:“报应?你还敢和我说报应!我早就得报应了,因为伺候忠心了你这样冷血,自私,无情的人!这条腿就是我的报应!”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吗?因为没钱没势!我无法打点!不能出宫没钱买药,你看看我的腿,你好好看看我的腿!!!”
她嘶吼着,拉起了自己的裤腿,只见本该早已结痂的伤口,如今竟然还在渗着淡淡的血,甚至还有着点点腐肉,恐怖至极。
“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恨不得你去死!我对你那么忠心。你居然将你和凌云彻的事掰扯到我的身上!我也是人!不是畜生!你明明知道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不去死!!!!”
如懿怕极了,而此时此刻,面对一个在她心里本就低贱的奴才,她还是无法放下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依旧那副淡漠的样子。
“容佩,你我主仆一场,我怜惜你在圆明园的过去,也知道你心里有苦楚,可你不能因为我无法救你,就将你所遭受的一切算在我的身上,这对我是不公平的。”
“而且,你若是真的无法打点,又怎么可能来延禧宫送饭?明明是你自己不想移植,你怎么能将这事怪到我身上?究竟是谁让你来害我。”
到现在为止,如懿还是在觉得是别人害她。
容佩都气笑了:“害你?一直以来难道不是你一厢情愿的害了别人吗?”
“打点?你还真是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好好看看我的腿!想要治好这条腿,岂是区区几十两就可以的?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来的这吗?”
“是秦立,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得罪他的吗?你恐怕早就忘了吧?”
“我也是蠢,早在我这是为你冲在前面,你却一声不吭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你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只可惜我一叶障目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骗!”
“竟然真的以为你有多么善良!”
“其实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伪善至极的人!”
容佩面目狰狞,一脸嘲讽,如懿皱着眉头,想要极力的保持自己的优雅,可是头顶的拉扯让她的头皮阵阵发痛,使她面容扭曲起来。
容佩看在眼里一阵舒适,但这对于她来说还远远不够,想到自己受过的痛苦,在慎刑司和如今辛者库的日子,她用力地拽着如懿的头发将她往里面拖去,一直拖到了桌子面前。
然后,将碗放在了地上,又将吃食一股脑的混在一起,将如懿的头按了进去……
另一边。
李玉还在等着如懿来救他,只可惜他终究是等不到了。
在辛者库的日子里,他一天到晚都有干不完的活和伺候不完的人,太监大部分都是一群没了根,长久憋闷性情扭曲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容貌姣好在他们眼里毫无分别。
如今的李玉连一块破抹布都不如。
最开始辛者库的管事太监还没有玩腻他,会护着他,而如今,他唯一的价值就是被人发泄,不是一个是一群。
这群地位低贱,性情扭曲的怪物,发了疯的想让昔日高高在上的御前总管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痛哭流涕。
踏入辛者库的庑房时,进忠差点被里面味道熏到。
他一向是个注重体面和个人卫生的人,身上常年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再混合着一点点养心殿的龙涎香,身上的香味也同他人一样让人退避三尺。
不敢轻视。
双手背在身后,进忠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皱的人,唇角勾起一抹带着邪魅与冷意的笑容,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让李玉吓了个激灵。
“师傅,徒弟来看您了~”。
李玉陡然睁眼,看着眼前的人,原本痛苦不堪的眼神变得怨毒可怖,一双布满细纹和口子的手死死地扣着床板,咬牙切齿:“进忠!!!!”
“哎哟,师傅别着急,徒弟我这不是在的吗?”进忠面带微笑。
却生生让李玉呕出了一口血,指着他破口大骂:“进忠!你吃里扒外,不——啊!”
“呸!狗东西!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骂进忠公公,我打死你!!!”守在门口的小太监闻声直接冲了进来,冲着李玉的肚子就是几拳。
一边打一边还不忘阿谀奉承进忠:“进忠公公,您没事吧?可别让这个狗东西脏了您的耳朵~”。
“我没事,出去吧,我同师傅说说话。”
“好勒,您说,奴才就不打扰您了。”小太监识趣的回答着,退了出去。
而床上的李玉痛得蜷缩成了一团,痛苦与不甘犹如两头巨兽撕扯着他的心,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着。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看向了进忠:“是你,进忠,一直都是你!”
进忠笑着看着他,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是我。”
李玉不明白:“进忠,我自问对你不薄,王钦死后,我就提拔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进忠闻言脸上没了笑容:“为什么?我也想问问为什么?同样御前伺候,我给你做牛做马,叫你师傅,你拿我当狗,还不许我靠近御前,谁不想往上爬?可你偏偏把我的路堵死了!”
“你自己拉拢乌拉那拉氏,却不许我为自己找条路,你我都是奴才,哪个奴才不想往上爬?”
“可说到底,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贪心,连皇上的事也敢插手,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这些话,进忠早就想说了。
明明他和进保都是徒弟,可为何只处处防着他?
他想往上爬有什么错?心狠手辣?呵,坐上高位的谁不心狠手辣?
生而为人,若不为自己所愿与这人这世道争一争,那他枉来这世上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