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和刻薄，李玉瞳孔一缩，身子一僵，眼底一抹怨恨一闪而过，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了了。
将眼底的情绪隐藏，转身将腰弯了下去，弓着身子，跪了下去：“奴才辛者库的太监李玉，给慎嫔娘娘请安，慎嫔娘娘万福！”
他将头低到了地上，冰冷的地砖贴着额头，刺骨的寒冷让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阿箬挥手让奴才抬来了一个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偌大的宫道上，她的身后是绵延不断的宫道和压抑的红色宫墙，以及洋洋洒洒的跟了一群的宫人们，而她的面前跪着的是昔日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她素来不掩饰自己的刻薄与斤斤计较，昔日她为脚底泥，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她伸脚用脚面抬起的李玉的下巴，看着面前这张被折磨到眼下淤青，两颊有些凹陷，面色苍白的昔日大红人。
尖锐的声音当中满是嘲讽：“哟，这不是我们的李玉公公吗？怎么多日不见变成这般模样了，怎么？皇上还没召你回去吗？也罢，一个没有眼力见的狗奴才，能留得一条性命已是皇上隆恩了！”
“昔日本宫承宠，李公公看不起本宫时，可曾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听说李公公是为了如常在求情才落得今日这般下场？怎么，你一心一意侍奉的主子，忠心的主子没有帮你求情吗？”
阿箬的话毫不客气的往李玉的心窝子戳去，李玉却不敢说话，自从被皇上赶出养心殿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心。
昔日，他在皇上身边伺候时，除了皇上同太后，后宫当中是个人，谁不得看他的脸色？可如今……
是个人都能欺负他！
“狗奴才，哑巴了吗？本宫问你话呢！”而阿箬见李玉一声不吭，一下子没了耐心，一脚踹在了他的肩上。
末了，还一脸嫌弃：“狗奴才，天生贱命，脏了本宫的鞋！还不快过来给本宫擦干净！”
她指着干净漂亮的鞋面，一脸的不怀好意。
李玉盯着她的脚看着，头也不敢抬，尽管知道这是刁难，可他却不能不受着！
认命的上前，用自己的衣袖仔细的擦着阿箬的鞋面，李玉心中一片怨恨和不甘。
他发誓若是有朝一日他能重回御前，定要让这些人百倍偿还他今时今日所受过的屈辱！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重回御前，就被阿箬又一脚踹在了脸上，脸上立刻青了。
“狗奴才！那么大力做什么？把本宫的脚都弄疼了！废物就是废物，连个鞋都擦不好！”
“好好在这跪着，本宫什么消气了，什么时候回去！”
说着，她就回了延禧宫。
感受着四面八方呼啸的寒风，李玉的眼神中除了怨恨便是屈辱，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延禧宫和阿箬同归于尽！
可他还有亲人！他若真的杀了阿箬，他的命不要紧，可皇上却是要诛他九族的！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能不顾自己的九族。
寒风凛冽，他的身体慢慢的变得僵直疼痛起来，但他的头脑却越来越清醒，心中的怨恨在想起如懿曾经让他忍耐，蛰伏的话后，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阿箬虽然跋扈，但在露儿的劝说下，她很快便让李玉滚了。
不为别的，只为李玉到底是伺候过皇上的人，若是她惩罚的太过了，那只会是打皇上的脸。
李玉也看出了阿箬忌惮这个。
心里想要回御前的欲望更盛了！
拖着僵直，动一动都疼的手和身体去了长春宫。
想办法见到了惢心。
不过，见到惢心后，他却并没有立刻提及让惢心帮自己的事，而是第一时间去看惢心的头上有没有别着他曾经送她的那朵，虽然廉价但却漂亮的黄色的绒花。
只可惜，那里并没有什么绒花，而是有一只不出彩，也不昂贵，但样式精致好看的小簪子。
惢心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但却并没有说话。
李玉却还是提了起来：“惢心，我送你的绒花呢？”
惢心看着他，淡然地笑了笑，敷衍道：“不小心弄丢了。”
李玉察觉到了她的敷衍，看着她眼神中如今的冷漠与疏离，心中十分不好过，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江宇彬：“是江宇彬不让你戴我送的绒花的么？”
“江宇彬？”惢心秀眉微皱，有些疑惑这和江宇彬有什么关系？
李玉点了点头：“嗯。”
惢心笑了：“你怎么会这样想？不过是真的不小心弄丢了，那东西本来就容易掉，也是我的错，这算是我的赔礼。”
她说着，将碎银塞到了李玉手中。
只差没有把“我不想要你的东西，如今还你，我们便两不相欠了”这句话说出来了。
李玉怔愣当场，他并非是个小气的人，只是他喜欢惢心，那是他的一番心意，所以难免问问罢了。
没想到惢心的反应竟然这般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连一早想好的让惢心帮自己的措辞也咽回了肚中。
握着碎银的手紧了紧，最后把这觉得烫手的银子收下了。
然后，说了声：“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便狼狈而快速的离开了长春宫。
惢心看着他离去背影，想都不用想，他一定是去找过了如常在，进不去才来找她的！
李玉一脸颓然的回了辛者库，而一回去便被人按在装水的盆中。
“活还没干完就敢偷懒！不给你点教训！你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御前大总管呢！今天咱家就给你醒醒神！”
冰冷的水淹没口鼻，李玉疯狂的挣扎起来，整个人扑腾着，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看看！咱李公公真有兴致，大冷天的硬是要给咱表演一个旱鸭子落水！”
“那可不是嘛……”。
“哈哈哈哈，还是李公公会玩啊……”
铺天盖地的嘲讽向李玉袭来，他终于挣脱了束缚，却因为惯性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
看起来更好笑了！
脸上有水落下，不知道是水还是他的眼泪。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刚才的奋力挣扎，他因为冰冷而僵直疼痛的手和身体都回暖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