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懂,但感觉好难”
尤厘厘轻笑一声,一丝丝甜蜜被裹挟里面
“你以后也会遇到这样的人,然后你就会发现,原来所有已定下的标准,都会被一次次打破,而且是心甘情愿”
卫华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不对,这样是不对的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利益为先
也是虚情假意,步步为营,哪怕心里恨的想杀人,表情还是风轻云淡,甚至情有独钟
但是她微微羞红的脸颊,就像贡俸在琉璃盘里的雪桃,甜蜜又微微发酸,他突然就不想反驳了
良久后,尤厘厘叹口气,失落代替幸福霸占脸颊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卫华不以为意的瘪瘪嘴
“我不小了,叔父说我都可以娶妻了”
“什么!未成年是不可以结婚的!你叔父犯法了!”
尤厘厘惊呆了,猛的站起来,双手放在肩膀上用力一握,下一秒脸色一僵,有些尴尬的挠挠耳朵
卫华不动声色的一直观察她的双眸,状似无意般问道
“是叔父错了吗?”
“唉,不是他错了,是我错了”
“为何?”
尤厘厘瞄他一眼,仰头打量着古色古香的房顶
“因为我忘了,你们十三岁后就可以结婚了”
卫华眼眸微眯,转过头不再说话,放在腿上的手指下意识轻点,他这婶婶有秘密
沉默在两人中间流淌,细腻香甜的蜜汁蜂巢糕慢慢发硬变冷
“官家总是一个人在宫里,无聊吗?”
卫华眼皮一颤,缓慢说道
“每日那许多题本要看,忙都忙死了,自然不无聊”
“题本?奏折吗?”
卫华想了想后点点头
“应当是差不多的”
尤厘厘哦了一声,无聊趴在桌子上,斜着头看他
“那你还挺忙”
卫华闻言眼底一闪而过得意,忍不住抬起手朝她勾了勾
“婶婶你过来些”
轻飘飘的声音仿佛要被呼出来的气吹散,尤厘厘略微弯腰
“怎么了?”
卫华抬起眼皮,静静的看着她,许久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被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逗笑
“婶婶,我很喜欢你和叔父”
尤厘厘舔了舔发疼的腮帮子,偷偷冲他的背影龇牙咧嘴
心里却浮上一抹怪异,之前官家看起来单纯,实际待自己总有一丝冷漠,自己也有点怕他
但是现在,那股子冷漠好像突然就没了,所以自己也不怕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他,所以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可是,自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
生病休养的日子总是难熬的很,明明平时也是这样过得,但是现在尤厘厘却觉得无聊透顶
写意灌满汤婆子,小心的盖好盖子,小跑过来塞进她怀里
尤厘厘手指摩擦着暖烘烘的毛毛,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落雪纷飞
“想看皮影戏”
写意端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尤厘厘旁边,轻轻的揉捏她酸疼的小腿
“王爷说了,等晚间王爷来陪夫人玩皮影戏,奴就不提前献丑了”
尤厘厘按住她忙过不停的手,冲她摇摇头
“你也休息会,总是忙,多累啊”
写意听话的松开手,拎起放在一旁的小一些的汤婆子放在腿上
“夫人,您和王爷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
尤厘厘忍不住笑出声,温柔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我这样的人有很多,算不上很好”
写意不赞同的摇摇头,神色异常认真
“没有比你们还好的人”
尤厘厘哑然,只能伸手握住她还算圆润的手腕
“嗯,我对你好,不过,你和我说说官家呗”
写意喉咙一哽,下意识就想拒绝,毕竟搞私下讨论官家可是死罪
可是看到她求知若渴的眼神,滑到嘴角的话被咽下,手指无意识扣着汤婆子的底部
“官家很可怜的,大蜀百年间战火从未歇过,从前还能和外邦打的有来有回
可自从上任官家登基后,骄奢成性,淫糜不堪
为了享乐拒绝给兵营发粮食发药发冬衣,导致边境哀嚎遍地,无人能挡。可又怕失了尊贵位置,多次割地求和
那些年,整个国家醉生梦死,王不王臣不臣,终于有一天国破了,那时官家才四岁
外邦来犯,官家自裁,国无真郎君,外邦来使说了,若王后愿已自身贞洁全了百姓活命的机会,那么他们王也愿饶了百姓一命
文王后为了百姓不被屠戮,选择褪衣起舞,还是在城墙上
可是,他们说话不算话,文王后跳完后就被…然后他们杀了文王后祭旗。如此折辱,官家当时就在场”
写意不忍心的红了眼眶,而尤厘厘被彻底震住了
“后来,王爷还未及冠便领了残兵,立下军令状,一路夺回了属于大蜀的尊严
官家那时被奶娘嫌弃走路慢,于是就被扔了。等王爷赢了仗后,回来找官家时,官家躺在尸堆里,半边身子都烂了
最后也侥幸被养活了,身体也越发壮实起来
只是王爷有些忙,国还残破虚弱,难免顾不上官家
所以官家一直是由婢女养大的,性子虽有些古怪,只因为太缺人疼了”
尤厘厘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仿佛是透过这扇,看到了那脚步踉跄、不知所措的四岁孩童
她不知道四岁的孩子记不记事,但四岁啊,才幼儿园中班的年岁啊
……
昏暗的祠堂里,幽幽烛光闪烁诡异的红光
“跪下!”
卫华梗着脖子死不服气,略显锋利的下颌线绷的铁紧
“我无错!为何要跪!”
卫澜被他气太阳伞疼的一跳一跳的,脸色难看的紧
“肆意妄为,不尊长辈,无视人命。你还说你无错!”
“我早就安排好了,侍卫都在那里藏着,不会出事的!”
“你…你简直不知所谓!”
卫华冷哼一声,双眸染上一层阴翳,抬高下巴就是不认错
“我是官家,做事自然无需思虑太多”
卫澜失望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半晌沮丧的轻笑一声
“对啊,你是官家,今日是微臣僭越了,官家往后想如何便如何吧”
昏黄的烛火忽然一晃,炸开的火花短暂后熄灭坠落,压抑黑暗中,卫澜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远离,卫华感觉自己喉咙慢慢发干,莫名的气恼在心里扩散
沉默许久后,他微掀开眼皮瞧了一眼死气沉沉的令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闷闷的响让卫澜脚步一顿,他侧身看了过去,心酸在心底蔓延
是自己不好,忙着报仇,忙着守护国土。却忘了一个四岁稚儿在吃人的深宫里如何能保全自己
也忘了他这般危险行事想求的一真心,也是习惯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