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彻底包裹住的那一瞬,那片绯红的衣角再也看不见
濒死的感觉涌上来,恍惚中和那片洁白的重叠
“华儿,国将不复,你阿爹做错了事,阿娘要替他赎罪”
冰冷刺骨的手覆在脸上,冻得五岁的幼童直打哆嗦
那片柔情过后是宁为碎玉的决裂,干净的裙摆沾上点点红梅
“华儿,活下去,是阿娘对不住你,华儿…”
腥臭的血液迸在眼睛里,殷红的视线中无数人倒下,无数人面目狰狞
“卫华!撑住!撑住了!”
谁的声音冲碎了那片痛入骨髓的悲恸,沉重的眼皮微微一颤
水波荡漾中,一抹鲜艳夺目的红义无反顾的跳下来,朝自己游过来
沉寂绝望的心突然破了一个口子,温暖的红驱散了恐慌,密密麻麻的透了进来
温热的液体和冰冷刺骨的池水融为一体,他惨白着脸再次闭上眼,没有动作的身体快速失去了温度,嘴角却挂着一抹病态的笑
尤厘厘咬紧牙,脸被憋的通红,心脏跳的飞快。
还好,还好自己来得及,还好自己勉强能游的动
十几岁孩子的身体还未抽条,体重已经足够压弯了尤厘厘的腰
浮在冰冷的水中,她一手揽在卫华的腋下,一手用力往前游
身体被冻的发麻发僵,从前暖和的棉袄吸满了水,重的像是一块铁秤砣死死的拖住她
关键时刻腿没有抽筋,但是她也因为冷快没了力气
本已经昏迷过去的卫华突然缠了上来,脖子搭在她肩膀上,双手双脚紧紧的卡在她身上,两人嵌合的严丝合缝
水流瞬间环绕至脖颈,空气被挤压殆尽,她不得不张大嘴用力呼吸,僵硬的手试图掰开他的手,最终也以失败告终
窒息让她双眼肿胀,充血的眼眸隐约间看见有人朝这里跑过来
岸上双喜双眼被眼泪浸湿,急的直跺脚,哆嗦着手指向那几个侍卫
“你们几个下去救官家!快些!”
双喜用力抹着眼泪,心里无比后悔,不该因为害怕就由着官家冒险,这要是出了事,大家都不用活了
平静的水面荡漾出一圈圈银光,一声声扑通过后,水面被砸出一道道水帘
矫健的身影往他们这边游过去,尤厘厘再也撑不住了,手无力的垂下去,整个人带着卫华慢慢下沉
彻底合上眼前,心里不禁怒骂卫华这个狗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
“夫人如何?”
卫澜紧锁着眉头,漂亮的双眸里满是担忧
太常收回把脉的手,随后睁开眼跪在地上
“夫人脉象寒气客于脉外则脉寒,脉寒则血弱,血弱则高热,高热阴虚有亏。老臣写则方子,夫人每日饮两贴,静养半月,自当痊愈”
“夜间如何褪热?”
“多饮菊花茶,用姜煮水擦拭全身”
“兰生,送武太常回去”
“喏”
兰生低了低头,默默揪下腰间香囊,转过身先行去了殿外等候
“微臣告退”
太常略微一附身,随后手撑地慢慢起来,跟上了兰生脚步
卫澜握紧了尤厘厘滚烫的手,有些后悔去了勤政殿
“去煮姜水,另外把本王的行李收过来”
“喏”
写意红着眼眶,满脸自责,小跑了出去
安静的房间里,浓浓的艾草味在蔓延,水滴声稀稀拉拉的响起
卫澜放下方巾,看着她腰上紧紧系上的腰带沉默
暖气好似从脚底一直向上攀爬,蒸的他脸上发烫
纤长的手指紧绷,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只稍稍一用力,看似结实的腰带瞬间断开,露出大片肌肤
激烈至死的情事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指尖温热滑腻的触感让人欲罢不能
他拧干方巾,目不斜视的仔细擦拭着每一处皮肤
娇嫩白皙的皮肤很快出现一片红,卫澜抿了抿嘴,沉下去的脸看上去冷峻异常
只有慢慢加重的呼吸,才能证明他心里不同寻常的煎熬
烛火一次次跳跃,姜水一次次换新,尤厘厘滚烫的身体慢慢恢复正常
门被再一次打开后,写意下意识看向夜幕深沉的天一眼
随后双手接过卫澜手里的铜盆,忍不住开口道
“王爷,天色已晚,让奴伺候夫人吧”
卫澜准备关门的手一顿,侧眸平静的看向兰生
兰生神色一紧,大步走过来扯住写意的衣袖就往小厨房走
“走走走,和我去看看火还旺不旺”
“你先松手啊”
写意端着铜盆不好大动作挣扎,只能用眼神讨伐他
兰生一脸高深莫测的拽着她,等拐弯后一把松开
“你怎么一点眼色都不会看?王爷想和夫人亲近亲近,你也要去凑热闹,活腻味了?”
“啊,我说王爷怎么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写意恍然大悟,脸上浮起一抹好奇
“不过,你怎知晓的?”
兰生抬高下巴睨她一眼,哼哼了两声
“我可是从小就陪在王爷身边了,王爷有何想法,我一眼便知”
“哇,兰生哥哥,你好厉害”
写意放光崇拜的眼神兰生很是受用,他转过头偷笑一下,又快速板起脸走在前面
“好了,快去给夫人打水吧”
“嗯嗯”
写意随手扬起盆里的温水,拎着铜盆一边快速跟了上去
……
双喜站在床边,看了一眼抹一下眼泪,看一眼再抹一下眼泪
轻微的啜泣声吵醒了卫华,他烦躁的睁开眼就想骂人
结果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顿时惊恐的看向双喜,手指着自己嘴巴
双喜眯着肿成鸡蛋的双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腿挪动到床边
“官家啊,太常说是风邪入体,有几日说不出是正常的,呜呜呜,官家啊,都怪奴才没能及时过来呜呜呜,王爷问了奴才原有,奴才什么也没说,呜呜呜”
难听的哭声无孔不入的刺激着卫华的神经,他脸色难看的转过身
双喜一呆,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又开始了哭
“呜呜呜,都怪奴才,都是奴才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