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霍驹城主!”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声沙哑的女声打断了双方的对峙。原来是唐秋怀中的女子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她便看见了那骑在白马之上的,极为显眼的霍驹。一见到那霍驹,她竟极为激动的呼喊了起来:
“拜,拜托城主,答应小女子的事情请务必不要忘记,小女子…奴婢求求您了…”女子终于从唐秋怀中挣扎出来,顾不得衣衫褴褛,便跪下朝霍驹磕头,大声恳求道。
见此情景,那火魔竟默默收敛了身上黑炎,一双魔眼玩味的看着那霍驹,仿佛想看看那霍驹要如何应对。
“…”
霍驹皱了皱眉头,撇了眼火魔,发现对方并未出手,才冷哼一声,道:“什么人在此聒噪,没看到本王要斩杀这火魔吗!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听见此话,那火魔突然大笑三声,眼神中尽是轻蔑不屑之意。
霍驹眉头拧的更紧了。他看了看火魔,又不耐烦的上下打量着那女子,思索片刻后,做恍然大悟状道,“啊,本王记起来了,你是那萧颦儿是吧,怎么落得这般模样?”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是这男人做的吗?放心,本王定会给你讨个说法!”说罢,长剑再度举起,“准…”
“不…不是的…”萧颦儿又悲鸣一声,生生打断了霍驹,她白皙的身躯在寒风中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尊严扫地,即便如此,她依旧恳求着:“是…是我们大小姐…如今她已失踪许久,还请大王击杀完这火魔之后,能…能看在那些许钱货的份上…别忘了帮忙寻找一番…”
众人都沉默了,那霍驹也默然不语,只有萧颦儿凄凉的恳求声在街道上飘荡着:“大王…日理万机,这几日更是要缉拿这火魔,奴婢能够理解。可这已过半月,小姐却依旧毫无音讯……呜…”说到这,她又低下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已经说不出话来。
萧颦儿在长街中央长跪不起,身后是只凶神恶煞的火魔,身旁立着一名玄衣道人,身前是那兵士拱卫,高手环绕的霍驹。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萧颦儿,却始终一言不发。
入夜了,凌冽的寒风吹过长街,宛如刀子般刺在萧颦儿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但真正让她心中悲切的,还是那霍驹翻脸不认人的小人嘴脸。
小姐…你一定要平安啊…
她本就有伤在身,全靠唐秋渡入的灵力才从昏迷中醒来。而现在终于是扛不住了,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唉……”
一声轻叹,一双手接住了那再度昏厥过去的女子。唐秋细心的用黑袍将她裹起,头也不回地默默向街边走去。
“站住。”
唐秋缓缓回头,只见那霍驹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手中长剑一指,阴测测的说道:
“你这小道,知道你怀中女子是什么身份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救人罢了。”唐秋淡淡回应道。
“救人?我看你是乘人之危,想对那萧颦儿图谋不轨罢!先前就看你从那酒楼里抱着她,衣衫不整的走出,此刻还想狡辩?来人,先将这厮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几位重甲士兵便围了过来。眸光森森,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唐秋。显然,这位红石城主是准备不分青红皂白,强行拿人了。
“别把谁都想的跟你一样,霍驹城主。”唐秋依旧是那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最先乘人之危的,恐怕就是城主你自己吧。”他看向那萧氏商行的废墟,面带讥讽:“我之前还奇怪,这废墟明明位于城市中心,却为何不见人清理,现在算是懂了。无非见财起意,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强取豪夺十六字罢了。”
霍驹见这道人面不改色,淡定自若的嘲讽着自己,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向天灵盖,他口中爆喝:“还不将这狂徒拿下!!”
那唐秋却哈哈长笑数声,震的房屋嘎吱作响,地面飞沙走石。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再看去,哪里还见那道人影子?
“呵,鼠辈就是鼠辈。”那霍驹身边一人不明所以,还道是这道人用了个障眼法逃脱了,便嗤笑一声。
霍驹面色却微微沉凝几分,这笑声中蕴含的高深内力,让他不禁有些后怕,此人修为比起他自己只强不弱,而自己一开始竟没看出他的跟脚!还好此人现无意与我为敌,否则今日恐怕是要遭劫了…
他摇了摇头,重新振作精神,看向那在一旁看戏许久的火魔,手中长剑高举,怒喝出声道:
“众将士听令,将那火魔就地格杀!”
“诺!”
“哈哈,来吧,该死的人族!”
瞬间,杀气纵横。
…………
唐秋自然并未远去。作为功参造化的大修行者,他所掌握的隐匿之术天衣无缝,连天机都可遮蔽,何况这些区区凡人?况且那火魔身上谜团他尚未搞清楚,怎可以一走了之呢?
或许有人会问,那唐秋修为如此高深,为何不直接将那火魔拿下,然后再慢慢审问呢?呵呵,天道无情人却有情,只要未曾化道,那么心中一丝人性便仍旧存在。怜悯,善良,公正,贪婪,阴险,好色,等等等等。这便是人与天道的区别,若是心中最后一丝人性都已泯灭,那么化道之日便来临了。
说来也有趣,修为尚低时,人们都渴望离那天近一些,更近一些;而真正到了对天道触手可及的那一天,人们又会无比恐惧于天道的侵蚀。唉,修真修真,到底要修到何种境界,才能做到真正逍遥呢?
怀抱着那女子,唐秋饶有趣味的看着那霍驹与火魔的拼杀。那火魔皮糙肉厚,寻常刀剑砍将上去,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而若是让那火魔抓住了,黑火便会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几个呼吸之间便化作焦炭。这火魔以伤换命,周围地面上已倒下不少焦黑的人形了。
“该死!这火魔怎么如此难缠!”霍驹看着身旁的兵士又被那火魔抓了过去,那兵士疯狂怒吼,举起手中弯刀死命的朝火魔黑粗的手臂上砍去,可惜收效甚微。火魔狞笑一声,鼓动内力,一股黑火从他手中喷涌而出,眼看就要将那士兵吞噬。
“喝!”
突然一声清喝,一道雪亮刀光闪过,只见那兵士手臂其根而断,让那火魔的黑火烧了个寂寞。兵士痛呼一声,凭借巨大的意志力抓住了这一机会,快速向后退去,旋即便有医师搀扶住他进行治疗。而站在火魔面前的,却是一位带着斗笠,身材娇小的黑衣人。
“切。”火魔不甘的甩了甩手,双眼盯着那方才出刀的斗笠人,不屑的说道:“看了那么久,终于准备出手了?亏的你修为如此之高,没想到只是个怂包罢了。”
“放肆!”那霍驹原本站在诸多兵士之中,此刻却也仗剑上前。原来他之前看那火魔周身黑火诡异,暗忖自己若是被那黑火粘上,恐怕也讨不了好去。所以只是呼喝手下兵士不断上前,希望能消耗消耗那火魔。
而此刻他重金聘请的那位大师终于决定出手了,他自然大喜过望。只是看见那刀光之时心中疑窦丛生:几天前招揽她时她还使的一手剑法,怎么方才使的是刀?不过大敌当前,他也无暇多虑,只得拍马上前,边走还边呼喊道:“阿力,阿虎,随我过来!”
“是!”只见那原本立于高处的五人中冲下两人,一人蓄着络腮胡,浑身肌肉蚯结,看上去十分威猛,所用兵刃也是一把鬼头大刀,煞气腾腾。另一人则是一瘦小男子,低眉垂眼的站在那,但双手却生的奇大。只见他竖起双掌,那双掌上隐隐泛出火红之色,看来是一位高明的掌法大师。
四人与那火魔对峙了片刻,便又“乒乒乓乓”的战成一团。那四人武功较之重甲兵士要高出许多,又旁观许久,早就发现了那火魔不少破绽。例如那黑火虽然难缠,但火魔似乎不能很好的控制它们,只有双手喷发出的黑火才能如附骨之蛆般蔓延开来,身体其余部位的黑火却无此能力。在四人围攻之下,那火魔渐渐陷入劣势。
“唰!”又是一刀,闪电般斩过那火魔手臂。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那火魔伤痕累累的右臂竟被一斩而断!
“好!”霍驹大喜,“大师果然身手不凡!今日定教你这火魔伏诛,受死吧!”说罢,挺剑刺出,瞬间狂风大作,那剑发出一声激越剑鸣,剑身上更是亮起青白虹光,这一剑竟是使出了全力!这剑要是落到了实处,恐怕那火魔要被前后捅个对穿!
“轰!”剑气纵横,街道两边的木石建筑纷纷轰然倒塌,这余波居然就有如此威力!再向前看去,只见那原本平整的街道此刻已然被摧毁的不堪入目,坚固的青石砖被炸的粉碎。可那火魔却不见了踪影。
“可,可恶,居然没有打中吗?”霍驹原本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酝酿了半天才刺出这凶猛无比的一剑,现在居然落空了?!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愤怒与耻辱让他握剑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人类…”
突然,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一惊,赶忙看去,只见在一片废墟之中,一道漆黑的身影正缓缓站起。
“人类…这是你们逼我的…”
那漆黑身影便是那火魔,此时他身上的伤势简直触目惊心,右臂被斩,胸口有个碗口大的恐怖血洞,紫色的魔血正从那洞口中喷涌而出。看来霍驹的全力一剑终究还是刺中了。
“呵,哈哈哈哈!”霍驹看到这火魔,先是一愣,旋即便畅快的大笑起来。他乾坤一击不仅打中了这火魔,还将它伤成这样,这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自尊心与威望。他长剑一指,喝到:“还不速速将这厮拿下!”
“诺!”见那斗笠人默然不语,阿虎与阿力便从她身后抢上前去。眼见就要擒拿住火魔时,那火魔突然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痛吼。
“人类…你们…哈哈哈哈…死定了…伟大的火魔…主宰…会为我报仇!”
话音刚毕,一阵恐怖无比的灵力从那火魔的残躯上爆发开来。阿力与阿虎来不及避退便被击中,齐齐喷出鲜血倒飞而出。那火魔身上原本熄灭的黑火也迎风暴涨,短短数秒就形成了一道通天彻地的黑火龙卷!
“这…”众人都绝望了。别说对抗那火龙卷了,就是这恐怖的灵压都让他们直不起身来。要知道,他们只是内家武者啊,连灵修的门都没摸到呢!
可就在这时,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斗笠人竟站了出来。在众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她缓缓揭开了自己的斗笠。
一头黑发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