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笼罩,万物苏醒。
许久,寒泉才缓缓松开我,眼中充满了爱意,似乎怎样看也看不够。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寒泉也跟着笑了。
许是这一刻的幸福实在美好,空气中也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浪漫而甜蜜。寒泉金色的眸子就这么一直盯着我看,良久,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忐忑起来:“阿冉,你……你介意我……我曾经和别人结过侣吗?”
“什么?结过侣?”
不就是结过婚吗?寒泉结过婚?难道我被小三了?
“嗯……”
“寒泉,你TMD是已婚人士?”
我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刚才的甜蜜与满空气的粉红泡泡瞬间化为乌有,紧随而来的满腔的愤怒。
“不是……阿冉,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不记得了……”寒泉着急解释,但解释这种事情似乎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什么不记得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是穿越的……还能不记得自己结过婚啊?”单身三十年,一朝恋爱,居然被小三了,这让我情何以堪!
“阿冉,我……我向天道发誓,我真的不记得自己结过侣……”寒泉说着就向天空发誓。
在兽世,只要向天道发誓就一定会奏效。看着寒泉认真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再看看自己七个多月的孕肚,寒泉也没嫌弃,咱俩其实半斤八两。于是,我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寒泉紧紧握住我的手,生怕我生气,说得小心翼翼:“七个月前,应龙族感应到应龙血脉的波动,才断定我必定已经结侣。奇怪的是,我自己却没有什么印象,甚至连跟谁结侣都一无所知。”
“为什么一定是你呢?”我疑惑地问。
“我祖父的父兽是龙,母兽是凤凰,所以我祖父是兽世第一条应龙,血统高贵,却子嗣艰难,祖父唯有父兽一子,而父兽也唯有我,可以说整个兽世大陆就只有我们三条应龙。应龙血脉相连,波动必有感应,若不是我,父兽早就受天道惩罚了。”寒泉答。
“会不会是龙和其他凤凰结侣怀了应龙呢?”我继续追问。
“凤凰族早在四百多年前的那场战役就已经灭亡了,所以……”
“那你,真有过那啥?”我忐忑追问。
“血脉波动出现后,我祖父和父兽便命我寻回伴侣,但我思前想后,唯有那次历雷劫之时遭人暗算,一夜春梦……除非那不是梦!”寒泉无奈摇头。
“遭人暗算?”
“哎……”寒泉长长叹了一口气,思绪拉回了八个月前——
“阿爷,我不去!”寒泉冷着脸坚定地说。
“不行!必须去!”老应龙胡子一翘,龙威尽显!
“要去你去!”寒泉不愿退让!
“浑小子,你都一百零三岁,还想荡到什么时候?”老应龙恨铁不成钢。
“那些个雌性太矫揉造作,一肚子坏水!反正我不去!”寒泉说完就化龙飞天,却被老应龙一把拽了下来。
“不去也得去,走!”老应龙拽着寒泉的胳膊就大阔步地往堂屋走去。
堂屋里,正上方高座威严,下首右方坐着穿墨色兽袍应龙寒云和穿绿色长裙麒麟慕月,正赔着笑,招呼对面喝水。对面,也就是下首左方,依次坐着蛟族族长水风、其子水木、孙女水薇。水薇着蓝白相间玲珑兽裙,清秀的脸庞娇小可人,正满脸羞怯又满含期待地望着屋外。
老应龙拽着寒泉踏入堂屋,众兽人立刻起身,老应龙将寒泉随手丢给寒云,大跨步走到蛟族族长水风面前,寒暄几句才入座高堂,一场寒泉和水薇的相亲事宜就此拉开序幕。
“哈哈哈哈……水薇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寒泉还陪你一起玩过呢!”老应龙一脸慈爱地看着水薇,恨不得她和寒泉就地结侣。
“阿爷……水薇已经二十了。”水薇起身盈盈一拜,尽显娇柔。
“好好好……”老应龙很是满意,又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孙子,道,“我家这臭小子,今年虽已一百零三,但对应龙而言,正值青年,现在已是绿色三纹,不日将晋升为四纹,可谓是年少有为啊!”
老应龙可劲儿地夸着寒泉,生怕别人看不上他那不省心的孙子。
“嗯,的确年少有为!”蛟族族长水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水薇和我家臭小子也是郎才女貌,水薇这丫头,我也特别喜欢,你们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老应龙客客气气地问。
“嗯……水薇,你怎么看?”蛟族族长水风转头询问水薇。
“水薇一切听从阿爷安排。”水薇含羞带怯、粉面霞腮,叫人好不怜惜。
“嗯……不知少主怎么看?”蛟族族长转头又询问寒泉。
“他当然很喜欢很满意!”老应龙抢话答道。
“我不喜欢!不满意!也不同意!”寒泉三个“不”掷地有声,打得众兽人面面相觑。
“哼,岂有此理!不知好歹!走,我们走!”蛟族族长水风反应过来气急,甩袖便拉着水薇往外走,水木也起身甩袖跟上。
老应龙飞身落至水风面前,想要再做挽留,寒泉却又说:“阿爷,要结侣你自己结!”
这可好,蛟族族长带着水木和水薇愤然离去。
寒泉也因此又一次喜提家法十套,在家足足养了一个星期。
……
“为什么是又一次?”我疑惑地问,“你经常被家法伺候吗?”
“应龙子嗣艰难并不是说说而已,我阿爷和阿父都是结侣百年后才有子嗣,阿爷担心应龙血脉断送在我这里,所以自我成年,就一直张罗着这样的事,而我最讨厌那种矫揉造作的雌性,每次都得想着法子拒绝,所以每次都会领上一顿家法。”
“相亲了这么多次,也不是每一个都矫揉造作吧?”我问。
“或许吧,但我不愿去见面,更别说了解对方了。”寒泉坦诚地说。
“为什么连面都不愿意见?不是说子嗣艰难吗?”我追问。
“哎……这本是我不愿提起的事,毕竟有损龙威……”寒泉无奈叹气,轻柔地将我被风吹乱的刘海理了理,“那年我刚成年,也是阿爷第一次操办这种事,对方是鸟族嫡长女,看上去柔柔弱弱很是良善,却不料对我下药,害我在冰冷的无望海里浸泡整整一天一夜,方得以解脱。至此我就讨厌这种矫揉造作的雌性,也讨厌这种与不认识的雌性见面谈结侣的事情,所以,每次猜想着法子拒绝阿爷的安排。”
“的确有损龙威……”我点头称是,寒泉听罢无奈摇头。
“啊!刚才你说遭人暗算,不会……”我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吧!
“咳咳……”思绪又一次回到八个月前——
寒泉卡在绿色三纹已经足足一年之久,却因一顿家法因祸得福,隐隐有了突破之势,而每次晋级都需经历雷劫。
而当寒泉正经历雷劫之时,却忽闻一股异香,很快就燥热难耐,和之前遭人下药如出一辙。寒泉百思不得其解,却隐约见一雌性款款走来,寒泉气急,化龙伴着雷劫冲上天际,那雌性化蛟追来,却被寒泉摆尾横扫甩下云端。寒泉一路疾飞到了兽人大陆,最终饱受雷劫和药物折磨,摔落云端,落入丛林。
从云端摔落的寒泉受伤不轻,一根尖锐的树枝深深扎进寒泉肩胛,伤口处正往外缓缓渗血,艰难起身之时,一只雌性突然闯进这片丛林。
寒泉金色的眸子盯着小雌性,充满了防备。
雌性很是娇小,手臂有抓伤,隐隐可见血痕,她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大着胆子问:“你……你受伤了吗?”
寒泉金色的眸子闪动,思忖着这小雌性会不会也参与了这件事,竟有本事追踪到这里!
正想着,却见小雌性呼吸急促,有些不对劲,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看来那胳膊上的伤痕应是自己所抓。她哆嗦着上前,颤抖地说:“我……我帮你拔出来……”
寒泉朝天怒吼:“滚!”
小雌性见状,往后缩了缩,僵持了片刻,小雌性紧咬嘴唇,颤抖地说:“我……坚持不了多久……你……要不要帮……帮你先把树枝拔出来?”
话落,不料一道雷劫再次劈向寒泉,寒泉本能抬翅挡住小雌性,也因此抽动伤口,鲜血滚滚渗出。正当此时,药效发作,寒泉怒吼:“滚!快滚!”
小雌性此时才发现寒泉金眸充斥着欲火,似是随时迸射而出。小雌性跌跌撞撞想要逃跑,不料雷劫再次袭来,险些打中小雌性,寒泉一把将雌性护于身下,却因肌肤接触,让双方理智尽失……
“……”听完,突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我都没来得及抓住。
“阿冉,你还记得我曾问你是否来过那个山洞吗?”寒泉看着我轻轻地问。
“嗯,好像问过。”我答。
“那天早晨,我就是在那个山洞醒来的,你怀孕的时间和我的梦正好对得上,所以……如果那梦是真的,多希望那晚的雌性是你啊!”
“是我?”对啊!刚才一闪而过的就是这个念头!我怀孕八个多月不知崽崽爹,而寒泉结侣感应到血脉波动也是八个月之前,而我醒来就是在那个丛林,指不定原主……
“那你能感应到崽崽吗?”我抓着寒泉的手放在肚子上,焦急问,“不是说父兽可以感应到崽崽吗?”
“……”寒泉无奈摇头,他感应不到!
也对,和寒泉相处了六个多月,如果他是崽崽阿父,崽崽早就胎动了。况且,寒泉的真身是蓝色龙尾,没有金色鳞片,而我后心的尾巴,是有金色鳞片的!
对了,兽印,如果我身上有寒泉的兽印,那么那晚的雌性不就是我吗?
也就是说,崽崽的阿父是越泽,而我也是那晚的雌性呢?
“我说如果,如果那晚是我,那我身上一定有你的兽印对吗?”我抓住寒泉激动地问。
“对!如果是你,如果那不是梦,就一定会留下兽印。”寒泉同样激动地答。
此时,敲门声响起,打开门一看,竟是巫雪。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
“王命人在城中张贴告榜,昭告宋听冉是鲛人大陆王的妻主,我想你是颜可的好友,应该来告诉你一声。”巫雪看着我认真地说。
“什么!他疯了!”我惊呼出声,突然灵机一动,拉着巫雪就往屋里走,“巫雪,你跟我来,你帮我看看我的后背有没有……除了你们王的兽印,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兽印?”
很快到了卧室,我解开上衣,露出后背:“巫雪,你帮我仔细看看呢。”
巫雪看得很认真,半晌,她艰难开口:“你后背……只有一个兽纹!”
“什么!没有吗?”我失落地跌坐在石板床上。
“没有其他兽纹!”说完,巫雪悄然离开,独留我在房间暗自叹息。
良久,屋外传来寒泉的声音:“阿冉……我能进去吗?”
我立刻穿好衣服,才说,“好了,进来吧。”
房门打开,寒泉裹挟着阳光踏进卧室,卧室瞬间被照亮。
寒泉走至我身前,轻轻抱着我,上方传来他轻柔的声音:“阿冉,如果那不是一场梦,你还要我吗?”
“为什么你觉得是梦?”
“一则第二天醒来,山洞里只有我自己;二则,雄性和雌性结侣后,会在彼此身上留下独属自己的气味,但我身上并无异常,甚至整个山洞都没有任何有关雌性的痕迹和气味。”
“那的确很奇怪……或许也有雌性和我一样……没有味道!”我黯然神伤,没想到当初寒泉说我没有味道的话,会在今天拿来用在这里。
“……要不是血脉波动,我一直坚信那是一个梦!”寒泉悠悠地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出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原来不知道寒泉已经结侣,所以能轻松而甜蜜地接受这三十年来的第一段恋情;后来知道了寒泉结了侣,而兽世雄性只能择一侣,自己被小三,倒也可以潇洒离开;但现在事情是这样的,要再说潇洒离开,内心却多了一丝不舍与不甘。
可是,我真的要从“被小三”到“知三当三”吗?
“阿冉,我会接受天道惩罚,之后我就恢复自由身了,只是会成为流浪兽。阿冉,你说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要我的,对吗?”
寒泉说得很坚决,也很小心翼翼。
寒泉的决定震惊了我,据说天道的电火雷击之刑很少有兽人能撑下来,就算撑下来也会被兽世唾弃,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原来接受天道惩罚、不惜成为流浪兽、被兽世抛弃,都只为了走到我身边!
“对!我要你,寒泉!绿色四纹的寒泉,我要!被莫名其妙结侣的寒泉,我要!变成流浪兽的寒泉,我要!无论你是怎样的寒泉,都是我宋听冉的寒泉!是我的兽夫!”
你连被兽世抛弃都不怕,我怕什么唾沫星子!
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寒泉的笑意如春风绽放,那笑容犹如春风拂面,洋溢着温暖的柔情。他将我紧紧拥入怀抱,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血脉之中,那般用力而又满含着深深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