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棠闻声回头,一个雪色华服的男子正站在喧闹的街道上,长发被玉冠束起,眉眼含笑,如清风玉树,花枝堆雪,照亮了这红尘万丈。
千秋绝色,悦目佳人。
“姑娘要去定洲吗?我初来乍到,可否一路同行?”
谌棠怔住片刻,随后恍惚地点点头道:“是,我去定洲。”
咬咬趴在她臂弯里也沉醉片刻,嘴里喃喃道:“这叫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答应他答应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啊!这世道多危险”
“那我可以邀姑娘同行吗?”那人俯身一礼,轻笑着问道。
鬓边的那只蝴蝶急得想开口,被谌棠一把捉住,紧紧捂在手心里,动弹不得。
赢玄烬:“放我出去。”
大意了!应该一出门立刻变回来的!
走了个宁岐又来一个白衣公子!
那个病歪歪的宁岐虽然对姐姐依依不舍的,言语之间颇为留恋,还说什么棠棠路上小心明摆着就是不想姐姐走,希望能再陪两天。
但他知晓姐姐只是把那人当作好朋友宁烟的哥哥而已,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压根不足为惧。
但是眼前这个人
谌棠试探着问道:“你是谁?”
他答道:“我名洛漓,是一介散修,很高兴能在此遇上姑娘。”
谌棠脑中思索过后,仍是有些犹豫。
此人来路不明,若是贸然与他同行,恐怕有些不安全。
洛漓看出了谌棠的忧虑,上前一步:“姑娘莫怕,我是要上凌霄宗拜访一位故人的,刚刚拦下你,也是看到了你腰间宗门铭牌的缘故,还望姑娘不要嫌我冒昧才好。”
“他长得这么无害,棠棠带他一起走吧!万一出了事多可惜啊!而且他连宗门铭牌都认得,不像是坏人,或许是哪位长老的好友吧!”咬咬直起身子,悄悄在她耳畔说。
谌棠有些诧异:“洛公子原是要上凌霄宗吗?我也确实要回去”
“这么说,姑娘是同意带我一程了吗?
谌棠勉强点了点头:“那我们到前面就上法器吧,早点回去。”
“我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洛漓的神情有些羞涩,眨了下眼睛。
“我叫谌棠。”
“谌姑娘好。”洛漓又是一礼。
谌棠被弄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手道:“洛公子不必这样客气的,你既然是凌霄宗的客人,直接唤我名字就好。”
“我刚刚听这只漂亮的小龙唤你棠棠,我也可以这样喊你吗?”
棠棠两个字,从洛漓口中道出,有一丝说不清的意味,似流水淙淙,萤火蒙蒙。
“可以。”
“多谢棠棠。”
“哇,他刚刚是不是夸我漂亮了!是不是——”咬咬激动地在谌棠耳边说着悄悄话,尾巴一甩一甩的。
二人走过繁华的长街,转入僻静的小巷,在一个无人踏足的角落里,谌棠拿出了那件白云法器,载着二人,轻飘飘飞上天空。
东洲城正一寸寸缩小,直至化为一片黑色的小点。
洛漓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侧,长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袖,飘然恍若谪仙,天光自身后洒落,为他的白衣染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清贵又朦胧。
柔软的云层自两旁掠过,带来一阵湿润的水汽,他微微偏过头,不着痕迹的擦去眼尾一滴水珠。
人生最美是初见。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夜色如墨,云稀月明,风中带了些许瑟瑟寒意。
脚下的城镇点起了盏盏明灯,在云端低头看去,华光点点,万家灯火。
洛漓拢了拢衣襟,压着嗓子咳了一声。
谌棠侧目看过去,问道:“洛公子可有什么不适?”
洛漓笑着摇摇头道:“我无事,有劳棠棠担心了咳咳抱歉,”他捂着胸口,指尖发白,身子也有些颤抖:“我、我好像旧伤复发了,咳咳咳”
谌棠握住他的手腕,将蝴蝶藏到袖子里,凝神替他号脉,还趁机检查了一下他的修为。
洛漓的手十分冰凉,好似触碰一块冷玉。
片刻后,谌棠蹙起眉看向洛漓。
“洛公子的伤,怎如此严重?我们还是歇一会再前进吧。”
洛漓乃是元婴初期修为,但四处皆是暗伤隐患潜伏于经脉,身体仿佛一个巨大的筛网,用了不少药物强行压制住,但时间一久,定会接二连三地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他眸色诧异,顿了顿才问道:“这样不会耽误你赶路吗?”
谌棠摇头,将法器降落,寻了一处茶楼,让洛漓休整片刻。
坐在室内休息了一会,再吞服几枚丹药后,洛漓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他为谌棠斟了一盏清茶,以表谢意。
袅袅茶烟里,洛漓的眉眼更显温雅贵气,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即使身处人间这样简陋朴素的房屋里,背后是吵闹的街市,仍然如同一颗皎皎明珠,不为世俗所蒙尘。
袖子里的蝴蝶不安分地扑腾几下,谌棠只好暗中用指尖点了一下,示意他安心。
“洛公子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洛漓抿了一口茶,微笑回道:“我好多了,多谢棠棠能照拂我这个伤患。”
“那我们走吧。”
“好,有劳。”
二人乘上法器,在夜色中穿梭,很快便到达了定洲。
谌棠刚想带着洛漓去叩宗门,却见他有些为难地笑了一下:“棠棠,我”
“洛公子怎么了?”
洛漓捂着胸口微微喘息,缓缓说道:“我想歇一歇,我有些难受。”
谌棠只好转头再为他号了一次脉,感受着洛漓此刻的虚弱,心中无奈。
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棠棠别担心,放我在此休息一下就好,我有信物,等会自然可以进去。”
“好吧。”谌棠为他找了一个安静树下,稍作休息,“我先回去见师父了,入宗后,洛公子如有需要,也可以来找我。”
洛漓靠在树干上,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垂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