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赢玄烬的嗓音沙哑,带着笑意在谌棠耳边问道。
“你是问这场雪,还是这片雪花呢?还是你呢?”
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想看看这人会如何作答。
他蓦然顿住,语气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头去却被拦住,只能低低地道:“我嘴巴笨,不要欺负我。”
谌棠简直爱极了他这般矜贵又乖顺的模样,人如冷玉,却委委屈屈地说话,连忙环住他的腰哄他:“我都喜欢呀!但最喜欢的肯定还是帝君了。”
赢玄烬这才揽着她一起看漫天落雪,阿圆玩累了,抖了抖身上的雪粒,蜷在二人怀里睡觉。
小世界一片银装,几乎看不清山峦绿树,谌棠靠着身旁之人宽厚的肩头,心中安宁。
“棠棠,我弹琴给你听。”
赢玄烬说着,便把常用的那把古琴化了出来,横放身前,勾了几下试试音,随后问道:“想听什么曲子?”
谌棠回忆了一番,这一世初见他是在那棵结缘树下,彼时那个安静弹琴的玄衣道君让自己念念不忘了许久。
“我拜师那日,你是不是算好了时间,在半山腰等我呢?”
提起这个,赢玄烬耳尖有些微红,点点头道:“只是没料到你会主动同我说话。”
“那你开心吗?”
“你是问遇见你,还是和你说了话?还是别的什么?”
谌棠这才反应过来,抱着他胳膊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惊醒了睡成一个团子的阿圆。
“帝君学我说话!”
她定了定,朝着赢玄烬的侧脸“吧唧”亲了一口:“你肯定非常开心!当时我还差点被你骗了。”
他好奇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肩膀上那个小小的脑袋,好奇道:“我怎么骗你了?”
“你装着冷冰冰的样子,害得我真以为你是朵高岭之花,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小师叔居然是最最最温柔对我好的烬烬呀!”
赢玄烬看着她亮晶晶的眸中,心中一派柔软,“我当时还想亲自收你为徒,这样也好日日照看你,但是你父亲选择了离微,我也没办法。”
“嗯?你还想做姐姐的师父呢?”
赢玄烬瞬间红了脸,小声回道:“我只是想照顾一下姐姐,别人我总是不放心我也嫉妒你日日和他们待在一块儿。”
谌棠将怀里的阿圆轻轻放到雪地上,直起身子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声:“师父。”
便看着赢玄烬的脸一点点染上绯红,哑着嗓子制住她:“不许乱说话!”
谌棠不依不饶地拉开禁锢她的手掌,继续逗弄他:“师父脸红了,莫不是生病了,快给我瞧瞧——”
还未说完,赢玄烬便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忙捂住了她的嘴,不敢再听她胡言乱语。
“你还想不想听琴了?再不说曲子我就收起来了。”
“想想想!”
谌棠见好就收,脑子里回顾了一番少时在谌家学过的诗词曲赋,终于挑出了一首《蒹葭》来,靠着赢玄烬看他指尖轻挑,端静高雅。
雪域万籁俱寂,只闻得琴音悠悠袅袅,连绵婉转,似有情丝绕弦,痴痴缠缠。
天色逐渐昏暗,雪中映射着清冷的莹光,赢玄烬观察了一番月色,见它影影绰绰,若显若现,便知这是练剑的好时机,柔声唤醒依着他小憩的谌棠,把意剑放入她手中。
清凌凌的意剑在飞雪中分外晶莹秀美,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准备练习目前最关键的一式月出。
剑光、道意似乎都与雪景融为一体,清越的剑鸣回荡在山顶,惊落满树积雪。
她的灵力跟随着意剑流转运作,与天边云雾后的月华相感应,一旁的心剑也铮鸣不息,赢玄烬无奈地敲了敲让它别打扰人家,才勉强安静下来。
遮蔽皓月的云幕缓缓飘动,一缕清辉似要洒落,却又戛然而止。
谌棠有些泄气地收起剑,即使知晓修行需要反复磨砺攀登,也不免心中失望。
赢玄烬认真地看完了她的这一套剑式,明白了问题所在,起身自后方带着她握住剑,像初次指导她那样,与她一同挥舞。
冷月如霜,动人心魄,厚厚的云层终于消散,银白剑光与月华银辉一起落在雪中。
“明白了吗?”
谌棠回想着刚刚的一招一式,却仍有些不敢确定,只能勉强点点头道:“算是有所感悟吧。”
“这就够了,”赢玄烬笑着握住她的手,感受掌心的玉骨冰肌,“你当年练这一招也是用了许久,况且当年修的还是清静太上忘情道,更利于此招。不要灰心,我陪你慢慢来。”
谌棠这才感觉宽心了些许,将雪里熟睡的阿圆抱起来,跟着赢玄烬回了寝宫。
“你说我曾经修的清静太上忘情道,是什么样的呀?”谌棠戳了戳在给阿圆梳毛的赢玄烬,好奇地问道。
他听了此言忽然怔住,凝视了谌棠许久,眸中有些忧伤的流光,方才道:“你是对这个感兴趣了吗?”
“对呀!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无情道修者呢,你快给我说说!”
赢玄烬却显得有些抗拒,避而不谈:“这个道不好,你现在安安心心以剑入道就很合适。”
谌棠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自己本就只是兴趣来了随意问问,她自然知道无情道不适合自己,更罔论什么清静太上忘情了。
可赢玄烬的态度为何是这样的?
按照过往问他的许多事来说,只有涉及了自己死因的信息,他才不肯开口。
幻境里自己的大道便有崩溃的迹象,难道真的与此有关吗?
她看着赢玄烬温和中带着祈求的眼神,心中微痛,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玄烬,我不问了好吗?我也同你保证,我这一生绝不入无情道,安安心心当个剑修,好不好?”
“好你决不许修无情道,你要是敢、敢食言,我便找个无人的洞府,把你关起来”
谌棠拿过他手中的梳子,抱着阿圆顺一顺鬃毛,再次向他保证了一番,赢玄烬才勉强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