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和我只有几面之缘，我们却在幻境里亲密无间？”
“那个人是谁？和檀越有什么关系吗？”
谌棠犹豫一番，道：“还望大师替我保守秘密。”
“他是凌霄宗太衍道君，我的小师叔，赢玄烬。”
怀里的兔子立刻埋下头，躲在她广袖后，蹭了蹭湿漉漉的眼睛。
明慧看向谌棠的眼中带了一丝哀色：“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意思是说我和小师叔是故人吗？你、你还未问幻境里发生了什么，便能确定吗？“
“无非是相逢离别，天命难违罢了。”
天命，是指赢玄烬神魔同体终将被追杀，还是自己无情道破碎，陨落归去？
谌棠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一下子接受了太庞大的信息，难以置信。
“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真假纠缠，只是檀越在细枝末节做了不同选择罢了，整体走向不会改变。”
赢玄烬真的是她的故人，也确实遭遇过那些疼痛。
那自己又是谁呢？
明慧收起了阵法，看向山下座座庙宇，示意谌棠看着那一排排念经打坐的僧人。
“他们落发之前，有的是天潢贵胄，有的是街边乞儿，但是入逢山寺，便舍弃一切，一心修行。”
“谌檀越，你曾经是谁重要吗？会影响你往后拔剑吗？你的故人稳坐高台，安然无恙，过去之事，又何必纠结？”
丝丝缕缕的酸意填满了内心。
她为这个似真似假的幻境执着了这么久，而今却被问，重要吗？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使在幻境中，她也觉得，曾经的自己，对待赢玄烬，是不一样的。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意，她并不明白。
后来自己又是为何无情道崩毁，转世成为谌家的女儿的？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修者们对自己的称呼是道君，修真界合体期之上，可称道君。
在结合那个自己曾在大殿中布置的结界来看，当时的修为至少在大乘以上。
这么强大的一个无情道道君，为何会突然陨落，且史书上居然毫无记载。
“可我放不下。”
明慧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朝谌棠行了一礼：“檀越的天命复杂又模糊，被大道规则掩盖，已经难以看到更多的东西。那就祝檀越一切平安吧，这是贫僧最后可以说的了。”
“多谢大师。”
谌棠起身，郑重行礼。
逢山寺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时，谌棠才想起忘记询问那片金色银杏叶了。
上面的文字前所未见，难以辨认。
她也不知道那棵树想指引自己些什么。
背着剑漫无目的地在山下走着，怀里的咬咬和兔子也一言不发，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山下是个小村落，繁华又忙碌。
谌棠气度高华，翩若神女，这样穿过朴素繁忙的街道，引来一众人侧目，悄悄讨论起来。
“这是哪来的仙君，为何会到我们村子来？”
“难道是哪家闹了妖怪请来除妖吗？可未曾听说啊？”
直到咬咬踩了一下谌棠肩膀，她才意识到自己堂而皇之地走入凡人地界，引起了一阵哗然，过于不妥。
刚想闪身离开，御剑前行时，一个女童忽然扑来，死死抱住她的双腿，仰头哭嚎。
“仙女！仙女姐姐救救我娘吧！她快要不行了！求求您了！”
谌棠感觉手足无措，她不是医修，也不是炼丹师，如何帮凡人治病。
可那女童不肯撒手，街上的不少人已经看了过来，她叹了口气，只得扶起那女童。
“你母亲在何处？先带我去看看吧。”
自己身上还带了不少丹药，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吧。
毕竟这个孩子还这么小，她也不忍她年幼丧母。
小径蜿蜒曲折，女童领着她来到一处低矮的房屋，打开门，请她进去。
破旧简朴的小院里，端坐着一位白衣修者，清峻温和，挺拔卓然。
谌棠止住了脚步，手悄悄覆上身后的剑柄，紧紧盯着院中男子。
“这就是你快要不行的娘？”她低头看着还未擦干泪痕的女童问道。
“请道友不要生气，欺瞒在先，是我无礼。”
那男子起身上前，向谌棠拱手作揖，“我是宁烟的哥哥，宁岐。”
谌棠却并不相信，拿出铭牌询问宁烟。
下了课的宁烟很快给了回复。
【你遇到我哥哥啦？对对对就长这样他就喜欢穿着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
【我哥哥是真正的端方君子，不要看他冷冰冰的，其实很好说话的。】
【不说了不说了，我最近在藏书阁发现了不少刺激的好东西，等你回来咱们一起看，我得去抢书了，回见！】
刺激的好东西？
谌棠突然想起自己曾借阅的书中就混入了某本《魅惑妖女与霸道仙尊的幻境九十九日》，宁烟不会也看到这些奇怪的读物了吧？
手中的铭牌重归平静，她抬起头朝宁岐拱手一礼：“不知你引我过来，所为何事？”
宁岐正了正神色道：“确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你先说说看。”
“仙门大比上，我曾看过你和莫染的比赛，你的神念之纯粹坚定世上少有，我想请你进入虚空城，杀一个人。”
虚空城，魔族妖族横行，甚至有不少鬼修生活其中。
城中处处是纸醉金迷的温柔乡，不少修士进入之后便被编织的美梦留下，难以抵挡诱惑，有的成了魔族掌下亡魂，有的舍弃一身修为，只为留在其中。
“杀什么人？”
“虚空城之主，东方胤。”
世间仇怨往来，谌棠不愿多问，只道：“这个难度太大了，宁公子另请高明吧。”
宁岐焦急地上前：“谌姑娘，你可以的！只有你可以！你的神念那么纯粹，绝不会受那些魑魅魍魉所惑，而东方胤，也是借着那些邪功，迷惑了修士，趁机吸取他们修为，才有今日的！”
谌棠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心急，可那东方胤已是化神大圆满修为，我不过刚刚金丹中期，即使心性坚定，又如何杀他？”
宁岐道：“虚空城中，有一棵始源树，即将结果，果实对修为大有助益。谌姑娘若得到此果，便能——”
咬咬一听“始源”二字，激动地抓起谌棠头发，“去去去，这个特别特别重要！传承记忆提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