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去和宗门会合后，便被带着进了东洲王宫，前往各自休息的院落。
关好门设下阵法，谌棠便迫不及待地把咬咬连带着夜光珠拿出来放到桌上，自己在院中坐下，准备试一试引雷珠。
一丝灵力送入后，她立刻将神识展开，体会那种酥麻过电的感觉，浑身都被天雷电得有些颤栗。
她加大了灵力的量，一道紫色的天雷自头顶瞬间落下，神识一阵剧痛，谌棠咬紧牙关，手中快速绘出聚灵阵，滋养受伤的躯体。
疼痛过后，神识忽然轻松了不少，她尝试将其铺得更远，更深入的感受周围的一草一木。
此时此刻，她仿佛能看到远处的飞鸟拍打翅膀，落在枝头，看到风中树叶抖动，簌簌作响，无比清晰。
万物不在眼前，却在脑中。
几个修士跑出院子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周围，疑惑地自言自语，“我好像听得雷劫的声音了？难道有人在王宫内渡劫了吗？”
谌棠笑了一下，幸好自己用引雷珠前开了阵法，旁人只知有雷劫，却不知雷劫劈往何处。
她看着手心的引雷珠，郑重地将其收好。
今日初次尝试，效果令她惊喜，但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恐伤神魂。
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淬炼。
夜幕降临，王宫里亮起一盏盏明灯，谌棠将咬咬放在房里安顿好，推开了院门。
东洲王宫占地广阔，巍峨壮观，夜色下隐隐可见巨大的护法大阵运转不息，守护一方安宁。
谌家曾经得知了一个关于东洲王的秘密，多年来却无法进入王宫，今夜她要去一探究竟。
在东洲王宫西北侧的惊梦楼里，豢养了一只鲛人，而鲛人的眼泪不仅价值连城，更有致幻的功效，她想向这只鲛人，讨一滴眼泪。
惊梦楼外有层层重兵把守，旁人难以靠近，但她这些日子苦练了瞬移阵法，距离刚好可以在外侧到达里间。
加之她修为较低，不会引起强烈的灵力波动，守卫难以察觉。
在夜色的隐蔽下，谌棠悄悄靠近了惊梦楼，远远可以看到来回走动的守卫，皆是化神期修为。
她找了一处角落，指尖划过地面，灵力顺着纹路游走，瞬间成形。
谌棠站在阵中，感应着阵法的力量，神思汇聚到楼内，在睁眼时，已到达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内室。
她松了一口气，擦去额角的薄汗，环视四周，放轻脚步往里走。
一个巨大的池子映入眼帘，池边伏着一位白发的女子，下半身没入水中，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你来了。”那女子开口道。
谌棠吃惊不已，“你知道我会来？”
“不是。”鲛人沉入水中，游到谌棠身边，柔软的发丝如海藻般散开，浮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五百年来，闯入此地共七人，其中四人被王上发现，对于每一个人我都会说‘你来了’。”
“看他们吃惊的样子，像你这般，很有趣。”
谌棠一时失语，喃喃道：“你在此已经五百年了吗？”
鲛人撩了撩头发，揪起谌棠的衣角把玩着，“五百年啊，真无聊，你是为何而来？”
“我想要一滴眼泪，我愿意拿东西和你交换。”
“好啊，那我也要你的眼泪。”
自己的眼泪？
谌棠有些愣住，“现在吗？现在我”
可是，现在她好像哭不出来啊。
鲛人朝她伸出手，她迷迷糊糊地搭了上去，被鲛人用力一拽落入水中，冰凉的池水四面八方涌来，眼前画面变得朦胧又扭曲。
“你想要我的眼泪，是为了它的幻境吗？”
谌棠在水中点点头，透过粼粼水波看到鲛人的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倏然滴入水中。
“记住了，我也要你的眼泪。”
谌棠是被经脉里失控的灵力惊醒的，缓缓睁开眼，又是那个熟悉的华美宫殿。
她撑着爬起身，猝然喷出一口鲜血，丹田疼痛不已。
这似乎是道心不稳？
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她拿起一旁的意剑，顺着熟悉的道路去寻找赢玄烬。
这个时间点，是在他受刑前，还是受刑后？
这个疑惑在看到赢玄烬的现状时，得到了解答。
眼前的白衣男子闭目躺在一汪灵泉中，裸露的肌肤可见道道伤痕。
她在灵泉边蹲下来，看着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伸出手轻抚。
赢玄烬的长睫抖动一下，睁眼望了过来。
“姐姐，我不疼的。”
“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何我从未伤害一人，却人人都想杀我。”
谌棠连忙握住他的手道：“我不会杀你，我知道你是——”
“姐姐，我会不会堕入魔道？”
“姐姐，若我真的变成了魔头，我希望你来杀我。”
谌棠忽然想起结缘树下那个抚琴的身影，他在月下指点自己剑术，为她护法突破，温和又耐心。
“你不会入魔的，有我在呢。”
她突然感觉原本就不安稳的灵力又在经脉中四处乱窜，喉间一股腥甜，连忙起身转过去。
“姐姐怎么吐血了？”赢玄烬突然爬起来，拉住她的胳膊，“是不是他们伤到了你？”
“没事，最近有些啊——”话未说完，便被赢玄烬拉入灵泉中。
浩大温柔的灵力滋养着受伤的经脉，稳住了即将破碎的道心。
初次在幻境中听到的话突然回荡着耳畔。
“道君是否无情道有损”
这个幻境里，自己所修是无情道吗？为何会无情道受损？
“姐姐，好点了吗？”
谌棠点点头，周身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好多了，你再泡一会，我起来去外面看看。”
赢玄烬却抱住了她不愿动弹，感受着怀着的女子冰凉如玉的身体。
这是天地间唯一一位修炼无情道的道君，距离成神一步之遥，旁人皆说她若山上冰雪，不近人情，可自己知道，姐姐最是温柔善良。
“姐姐”
他凝视着眼前那一抹朱唇，轻轻覆了上去。
很凉，很柔软，像她这个人一样。
谌棠一时顿住，反应过来后立刻推开了赢玄烬，看着他倒在水中的身影，拿起意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