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雨还夹杂着风,林舒和郑成把家里该收拾的全都收拾好。
逃生包也都准备好,连船都充好气了,虽然明知道他们的小船不一定能让他们多活一分钟,但是不做点什么,外面的风雨更让人心慌。
雨水拍打在窗户上,水幕模糊,外面的景象都看不清楚了。
可能是焦虑,睡着的林舒梦见自己在一叶扁舟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海洋,她随着海浪一会上一会下,巨大的海浪已经到了眼前。
几十米高的海浪一下拍到她的小舟上,林舒吓的身体一抖,醒了。
重重的舒了口气,林舒扶了扶额头,一头的冷汗。
那种在风浪里无能为力的飘荡感,明明都梦醒了却还是散不去。
林舒起身想去看看阳台门,她现在不安心就喜欢去摸阳台门的锁。
可是刚站起来,却一下踉跄——楼在晃动。
她吓得一下愣在那里,半曲着腿保持平衡。
真的是楼在晃,林舒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慢慢移动,推醒旁边地铺的郑成。
“郑成,郑成。”
“咋了?”郑成还有点睡眼朦胧,他之前一直忧心,所以没睡着,现在感觉自己刚睡,头脑都是发晕的。
“楼在晃。”林舒颤抖
郑成立刻僵住身子,过了两秒“真的在晃。那,那,那要咋办,出去,对,我们先带着船出去。”
林舒摇摇头,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些,脑子也恢复思考。
“我们哪里也去不了,楼倒的时候我们根本跳不出去,就算侥幸跳出去了,这栋楼倒了,别的楼肯定也要倒,到时候也是被砸死,没砸死,外面这个风浪,我们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郑成沉默。
一时间客厅里除了雨声和风声,还有各自的心跳声,心跳如雷,连窗外的雨声也压不住。
就这样两人枯坐了一夜,楼没倒但是也没有停止晃动。
早晨,天还是乌黑,但是比夜晚稍微亮些。
有人在走廊嚎叫“楼在晃,楼要塌了,楼要塌了,一时间楼里躁动起来。”
突然有人喊“别跑,别乱动。”
刚刚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僵在原地。
一天,两天,楼虽然一直晃,但是也没有倒。
而另一片高原上的张若清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因为来的迟,所以她家选在了最外围,之前被水围困的阴影让他们选了最高的楼层——30楼。
楼顶住除了停电时爬楼梯爬到吐之外几乎没有坏处。
这里的工程质量比在家里好上千百倍,下雨漏水不隔热是不存在的,下雨被淹他们也从来不用住走廊。
每次被淹一家人都在庆幸当初的选择,而且在最外围风景也好,根本就没有楼挡他们的视线和阳光。
他们以为在这里,大家要开始了新生活。
可是,这一次国家接走了很多人,没有了国家,最危险的就不再是暴雨了。
刚开始还好,可是第二次大雨后温度降低,一天比一天冷,吃的又变少了。
防不住就有人有歪点子,一个人饿肚子可能还好,你的儿子,你的老婆,你的爸妈他们也都饿肚子呢?
而且他们这楼的楼道只有楼梯转折处那一小块的地,人多了免不了大打出手,出手就有伤亡。
所以他们楼栋的毒气也更加严重,死的多,但是活着的也多,楼道里还是住不开。
有人借着借住的名义挨个敲门,没人信?那就撬锁,撞开。
几家人合一起,一股脑的撞开别人家,一开始还好,就只是住下。
后来开始抢东西,杀人。
她家直接拿东西把门死死抵住,这才躲过。
可是“妈,我感觉楼在晃。”张若清的声音发紧。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迅速成长,虽然慌张,但是也没有一惊一乍。
“我也感觉到了。”她妈的声音比她稳多了。
“应该没事,这些楼都是加固过的,国家肯定也预料到了这些情况。”她哥努力的安慰着家里的两个女眷。
然后慢慢挪到窗台前。
外面一个浪就有十几二十米,一下一下的拍在楼体上。
低层的玻璃早碎了,只有30楼是完好的,28-29有一部分是好的。
不过现在看来也保不住了。
之前楼能撑住,现在肯定也能撑住。
撑不住也得撑住,因为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
大雨持续了8天,水位涨了8层楼高(不是第八层,是八层),张若清眼看着这些巨浪拍在窗户上,只祈祷玻璃结实点,再结实点。
终于,在她的祈祷声中,风浪歇了,暴雨停了。
看见阳光张若清感动的只想哭。
如果不是楼彻底的歪了,她非得给她拜过的神上柱香。
她小心翼翼的挪动,不敢往低的方向去,生怕往那一个方向加一点重量,楼就彻底塌下去。
“妈,接着。”张若清小声的喊自己母亲,像是生怕惊醒了谁一下,顺便给老妈丢了块压缩饼干。
倾斜的太狠了,不能生火,只能吃压缩饼干。
可是,老妈没接住,压缩饼干落地像地势低的方向滑动。
张若清的心咚咚作响。
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大楼直直的倒下。
“妈——”
张若清和她哥同时扑向母亲。
水立刻充斥整个屋子,张若清被压着向下,向下再向下。
一开始还能憋气,可是后来连气也憋不了,水挤压着她,就像她喝袋装的牛奶时手使劲的捏着袋子一样,被一点一点的挤出肺里的氧气。
“好冷啊,真的好冷。”这是张若清最后的想法。
真的好冷啊,她好想6月的盛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