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好奇的走到阳台上。
真的是船，这应该就是之前若清和她说的船吧，是真的很大，离那么远也能看出他的庞大。
不只是林舒家，大家都在走廊窗户上看着那些巨大的船。
林立站在甲板上睁大眼睛努力的看着那些从窗户里露出来的脸，看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林舒。
船一点点开远，他的半个身子都倾斜在栏杆外面，依旧无果。
大船绕开建筑，前往最高的山峰，那里可能会是人类最后一块可以驻足的土地。
王林雨看了很久“小姨，那个船为什么不来接我们，我们都要被淹了。”
林舒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船太大了，这里很多高楼，它进不来。”
“这样啊。”王林雨很认真的想了想“那我们要不要自己划过去。”
“上面已经住满了，宝贝。”林菲接过话。
“好吧。”王林雨也没再纠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觉得有父母在什么困难都难不倒自己的父母。
“好啦，好啦，冷死了，我们快进去吧。”王越拉着王林雨进了屋，其他人陆陆续续进了屋。
走廊上就没有这么和谐了，阴阳怪气的话，咒骂的声音不绝于耳。被人抛弃的感觉总是不好的。
“今天我们吃点好的吧，吃火锅怎么样？”林舒提议
“好啊，兔肉火锅。”郑成附议。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开始准备，青菜、蘑菇、兔肉、还有面条、木耳、土豆、大白菜，大人们吃的是麻辣锅，王林雨吃的是番茄锅。
锅架在炭盆上，又能取暖又能煮火锅，两全其美。
住在门口的蒋云照和阿妍闻着有点熟悉的某捞的火锅味，嘴里的白粥配酱菜都不香了。
蒋云照叹了叹气把小锅收拾好，如今走廊上人已经没有那么拥挤了，因为那段热的时间，许多人得了热射病，还有人生病，通过蚊虫叮咬传播病源，一下就死了一大半。
他们两个也是幸运才能活到现在。
当然，人少也有好处，这不根本不用抢地盘了，虽然不是很宽敞，但是睡觉能伸直腿，还有地方烧点热的吃。
“咳咳咳。”阿妍努力压下嗓子里的痒意，可是还是没忍住咳了两声。
“怎么了？”蒋云照紧张的放下手里的锅。
“没事，就是呛了一下。”阿妍抿嘴微笑，安慰紧张的蒋云照。
可是蒋云照反而更不放心了，从箱子里掏出一板药，上面只有4颗了，他毫不犹豫的扣开两颗让阿妍就着粥喝下去。
“以后我们烧热水喝。”
阿妍还要推脱“真的只是呛到了。”
蒋云照却很坚持“阿妍，一开始就吃药才是最省药的，咳嗽严重了就得吃更多的药，你知道的，我不会不管你的。”
阿妍这才乖乖喝药。
“我们东西不多了阿照。”
蒋云照放下手里的活点头“我知道。”
大雨第一次淹到一楼开始，大家就都开始买存货买小炉子之类适合在走廊里用的生活用品。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所以才会被困这么久，政府停止救急已经一个月了大部分人还是有的吃有的喝。
阿妍说的东西不多也是指药品、蔬菜、燃料这类东西，要是纯靠泡面、压缩饼干他们至少还能吃1个半月。
之前发的大白菜土豆，他们已经省了又省了，两三天才吃一会菜，可是依旧吃的差不多了。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嗯。”阿妍也点了点头，至于船到桥头能不能直，看天意了。
天气越来越冷，走廊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咳嗽，一开始还好，最后一波物资里有药，大家都吃着药，可是不过两天，就开始有人越咳越严重，晚上也咳个不停。
不只是29楼的走廊，所有的走廊都能听见“咳咳咳”的声音。
林舒他们烤火的地点从客厅转到了卧室，因为卧室小一些，放上两个炭盆要比客厅暖和的多。
为了不浪费炭，每个炭盆上还架着一个不锈钢水壶，这样随时随地都能有热水喝，林舒还拿出了一小袋的糖，喝的时候放点，可以快速补充身体的能量。
糖她买了很多，之前用的也比较少，现在剩下很多，再不用以后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了。
住在走廊的蒋云照也有点着急，再这么冷下去谁能撑的住，又冷又湿，他感觉自己的关节里都是水。
不过也有好消息，水位下降了一层楼。
一群人欢呼着回去打扫卫生，不过更多的是空着的房间，蒋云照凭着还算健康的身体获得了一间房间的使用权，两人终于不用再住走廊了。
两人收拾了两天，房间里的床蒋云照用菜刀劈开晾在房间里的飘窗上，还有那些床头柜和衣柜全都劈成小块晾起来，旧衣服也都没扔，全都挂起来晒。
虽然太阳只是一个电灯泡，但是多晾一段时间，总能晾干的。
楼下轰轰烈烈，走廊更宽敞了。原本就没有太多人，一下又走了五六十人，除了原本住的，其它空着的房子全被人占了，大多是三四个人占一户。
可是走廊却没有更安静，留在走廊上的大多都是生病，打不过别人的人，咳咳咳的声音从早到晚，一直没停过。
又开始有人敲林舒家门了，这次没有人强硬的撬门，只是哭，哭着喊着求药。
没有人动，这时候把药给出去，那就是拿自己的命救他们的命。
哭求不成开始变成咒骂。
没过几天走廊上变安静不少，林舒趴在猫眼上看，很多人瘫在走廊上一动不动，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感冒。
林舒看见，蒋云照又搬了回来，他把那些一动不动的人麻木的从窗户扔下，然后把走廊的窗户关的紧紧的。
林舒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
蒋云照脸上都是担忧“死的人太多了，尸体都飘在楼边上，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毒气，很多人都生病了，阿妍也有点咳嗽，我不敢再住在下面了，搬上来住，离水面远一点，看看能不能好点。”
林舒想到了这两天也有点咳嗽的王林雨，脸色大变，也顾不上客气，立马返回房间里。
王林雨躺在床上，小脸苍白，但是精神还挺好。
林舒松了一口气，应该不是，她看别的人咳嗽，都一脸衰败样，她的宝贝肯定不是。
林菲看她冒冒失失的闯进来随口问了句“干嘛的？”
“没事，没事，外面太冷了。”林舒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自那以后，王林雨睡的时间开始越来越多。
林菲无时无刻的盯着，“不是一直在吃药吗？为什么不见好，还一直昏睡。”林菲有点崩溃。
“可能就是一直吃药才睡觉，毕竟平时我们吃药不都是吃完就会困吗？”王越努力解释，说服林菲也说服自己。
可是很明显，并不是吃药导致的，王林雨一天比一天睡的多。
不到一周，睡着的时间就到了20个小时。
林舒把《赤脚医生手册》都翻烂了也没找到方法。
她去问蒋云照，可是蒋云照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舒躺在被子上怎么也睡不着，穿好衣服去客厅翻《赤脚医生手册》，这本书现在就像她的救命稻草。
郑成看着她出去也坐了起来，转头一看，床上的林菲睁着眼睛看着王林雨，微弱的夜光灯下显得她的眼睛突出，竟然有些吓人。
林舒正在找着，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她立马放下书冲进去。
“啊——，小雨，小雨，宝贝，宝贝，我的宝贝，王越，王越，小雨没呼吸了。”
林舒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冲进房间摸王林雨的手，还是热的，再摸鼻息和脉搏，感受不到。
立马跳上床趴在她的胸口听心跳，听不到，这时候林舒的脑子已经不能思考了，只能慌乱的做着急救措施，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王林雨依旧没有动静，体温也降了下去。
她瘫在王林雨小小身体的旁边，她应该去学医的，她应该是学医的。
林菲看林舒抢救，在旁边动都不敢动，可是突然林舒不动了，孩子也没动。
林菲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她抱着王林雨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老公，老公，去开车，小雨生病了，快去开车啊。”她催促着王越。
林舒想去抱她却不敢动。
林菲抱着王林雨走到客厅，王越跟在后头，突然林菲开门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医生，医生，老公，快开车去医院。”
王越追上去，林舒也赶忙冲出来，郑成跟在后头拿钥匙把门关好。
林菲带着孩子磕磕绊绊来到25楼，直直的往水里走。
“林菲，林菲，不要。”王越也跟在后面拉住了她，好不容易拉了上来。
林菲的嘴里一直念叨着医生，医生，好不容易林舒和王越一起把她拽到29楼，进了家门，她却突然扑向阳台，抱着王林雨跳了下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舒，她脱了外套就要跳下去，王越却已经跳了下去。
林舒不自觉的楞了一下，郑成立马拉住，林舒挣扎“放开我，放开，放开。”喊到最后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她瘫坐在地上。
“姐，姐，你放开我，我不要，我不要，姐。”声音沙哑，已经听不出本来的音色。
郑成赶忙把她的外套给她裹上。
坐了十分钟，水面的一层垃圾中，看不见人影。
林舒就像被抽空的人偶，抓着阳台的栏杆死死的盯着水面，期待着奇迹降临。
可是生活没有奇迹。
最后还是郑成看她的脸冻的苍白才要给她拉回家。
可是她的手已经跟栏杆粘到了一起。
郑成倒了两壶热水才把她的手拿下来，手心已经被冻伤。
郑成把她拖回家，又把阳台门锁好，这才拿了热毛巾给她捂手。
“都怪我，是我在客厅看书的时候没把阳台门锁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林舒说着说着眼泪已经糊了满脸。
“不怪你，姐姐受的刺激太大了，之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对劲了，这段时间她把你和王林雨当成支柱，现在王林雨又出事，她才会这么大反应的。”
林舒颤栗地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
郑成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
突然窗外有呜呜声，是风，起风了，还是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