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辞职了”林舒忐忑又小心翼翼的开口。
意料之中的谩骂
“什么？”林母睁大眼睛，声音尖锐，猛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弹起的筷子正好戳到林舒的眼睛。
林舒捂着眼睛，生理性的眼泪唰一下就涌了出来。可是林母并不关心，声音依旧响彻整栋楼。
“你好好的辞职干什么？”是问句，但是并没有给林舒回答的机会，一巴掌就扇到她的头上，一巴掌过后又是一巴掌。
“你就是好日子过够了，当老师多好，节假日寒暑假，每天上下班又近，那么快活你不干，你想干什么？”
林舒赶紧开口，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跟母亲讲道理“妈，我不喜欢当老师，我也干的不开心。我天天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开心不开心，干什么不忙，开心能当饭吃吗？天天好吃懒做，心比天高，什么都干不好，好不容易有个体面点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
“天天都快30了，干什么都由着心情来。”
“可是妈，我天天气的身上到处都是结节，现在一生气，手抖连站都站不住了，我根本不适合当老师。”林舒的眼泪不自主的流下，尽管她并不想哭。
“我也不知道你天天跟那些小孩子生什么气，他们才多大，你就是自己找气受。”林母觉得这完全就是林舒自己找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什么样，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就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非要跟他们生什么气？”林母依旧理直气壮，完全不顾林舒。
林舒只觉得胸口像是憋了一团气，手软的连筷子都要拿不住，艰难的说“干的不开心我为什么还要干，我又不是养活不了我自己，我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让你花钱过，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你天天在电脑上鼓捣鼓捣，好像是挣钱，可是又没有假期又没有保险的，学校交五险一金，多稳定的工作，你那玩意一天不写就没钱，搞不清楚的事情，你马上三十了，你要成家的，我要变老，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林舒只觉得烦躁
“我到底哪里需要你照顾了？我是生活不能自理还是不能挣钱，我再不稳定一个月挣的抵在学校一年，我为什么一定要那五险一金，保险我自己不能交吗？”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辞职，我是你妈，我养你这么大，我讲不行就不行。你要是辞职了，你也别回来了。滚出去，我买的房子，你别住了。”
林舒正被气的腿软，根本没力气，被林母一推，倒在了地上。
可是林母并没有拉她反而依旧喋喋不休的嘲讽“你看看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挑，还非要逞能，好好的办公室不坐，非要不知道干什么去，有保险就有退休金你知不知道，那是保障，你懒成这样，我看你以后能干什么，干什么都干不好。遇到点不如意就临阵逃脱，人家干一辈子也没被气死，也不知道你气什么？”
林舒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做最后的商量“那妈，我找一个依旧有五险一金的，但是不当老师了，行不行。”
“不行”林母刚刚小点的声音又陡然拔高，“我不管，林舒，我跟你讲，你当初学的就是师范专业，你不当老师，那四年大学都白上了，不当也得当，我跟你讲，你要是不听我的，你也别喊我妈了，你走吧，你看谁愿意当你妈，你就去吧，从小到大，一点都不懂事，一点都不听话，小时候要不是因为你，我要那么累吗？”
“一点事都不懂，天天搁家什么事都不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伺候不好你了……”话没有说完，被一声巨响打断。
是林舒把小原本在身后的小板凳踹飞了，林母正要发火，看林舒，已经哭的说不出话，勉为其难的去准备拉她一把，嘴里还要说话，伸出的手却被林舒打掉。
林母眉毛一挑，腾的一下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正要开口，林舒先开口了。
“要不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从小就是要是因为我，你告诉我，我爸死的时候我五岁，我那个时候到底能干什么，我能干什么你告诉我，我能出去打工，还是能干什么，你要是这么觉得，你为什么当初不掐死我，我从小就在想，你要是掐死我就好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可是你能告诉我，你那么辛苦是因为我吗？是因为给爸治病欠债，你没日没夜的干活，你累，我知道，所以我七岁开始，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不哭不闹，每天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写作业，第二件事就是做家务，等把我能干好的活都干完，我再出去玩，你一回家，我就打水给你洗澡，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都没干，让你伺候我？”
林舒边说边打嗝，但是依旧固执的继续说。
“选高中时为了免学费，我一中不去，去二中，高中毕业，学校给的奖学金够我大学的学费了吧，我也从来没有问你要过生活费，高中毕业开始打暑假工，上大学开始自己挣钱，我要过你一分钱吗？”
“高中毕业，我要去学别的，你不给，说我学不好，非要给我报师范专业，我都要跳楼了，也不改”
“你腿摔断了，躺在床上，我请假回来，照顾你，是，我是力气小，但是我那个时候把你抱来抱去，端屎端尿的时候力气也够用吧。”
“我知道你累，可是我不累吗？你从我聪明，可是我真的聪明吗？我学英语不敢开口读，自卑，学习效果差，我就用比人家多一倍，多十倍的精力去学，从小到大，从来不跟你说我要什么，你要给我买，我都怕贵了，不敢要，说自己不喜欢，连我姐高中毕业要带我去动物园玩，我都舍不得那四十块钱的门票费，说我不喜欢看动物。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懂事不听话。你累是我造成的吗？怪我吗？为什么从小到大一遇到事情就怪我，就是我的错，凭什么是我的错。”
“听话，听话，我这辈子都听你的话，等你老了，我就去死好了，你不在了，我听什么话，我们两个一起死。”
第一次敞开心扉说这些话，林舒觉得自己好受多了，小的时候不懂，只觉得难过，长大了，又感觉说出来太刻意，可是这些话，就是小林舒想要说的，命运不公，为什么一定要怪在她身上呢，长大后，林舒会思考，有自己的思想，可是还小的时候不懂，自卑萦绕着自己。
好不容易说完这些，林舒喘着粗气，靠着大门，挣扎着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气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要哭。
她眼睛盯着自己母亲，想在她的脸上找一找歉意，找一找对小林舒的愧疚，可是没有。
林母一脸凶狠，像是在看仇人，对林舒的话半点感想也没有，只觉得自己养了个白眼狼“没花我钱，没花我钱你是吃屎长大的是吗？白眼狼的东西，一点也不知道感恩。”
林舒想解释“不是，我不是说你不辛苦，我知道你辛苦，但是你能不能也看到我辛苦，你也体谅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林母就直接一巴掌扇到她得了脸上“你辛苦，你天天坐办公室辛苦，天天上学辛苦个是，我天天下田，就你辛苦。”
林舒听着母亲的话，彻底放弃了，没有办法沟通，眼泪也不流了，自顾自的回房间，关上门。
门外林母还在嚷嚷，林舒只觉得疲惫，是她太天真了，母亲经历过饿肚子，上山砍柴，下地插秧，农忙时连续割稻谷割到腰直不起来，所以，自己那些被别人看不起，年少的自卑，被打压的觉得自己干什么都不行，这些都理所当然的是变成小事。
林舒颓废的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