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日过后,冷宫来了个新宫女,进忠也满肚子坏水,带容佩进来的时候,只说是给如懿做个伴的宫女,没有说明是伺候如懿的。
这下冷宫当差的人都意会,这业务他们熟,以前有外边贵人想要折腾贬入冷宫之人的,自然不会亲自来,不是给他们好处,就是送个人来代替自己折磨人。
这容佩一看就不好惹,看来是后者了,各自意会后,随她去了。
容佩一心以为时来运转,被调到皇宫是要过好日子了,哪里知道是来冷宫当差,真是晦气,要不是没银子打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容佩自诩是有傲气的人,才不会阿谀奉承那个死太监。
而如懿直接将她当作是伺候她的人,简直太高兴了,很是欢迎容佩的到来。这几天饭菜问题是解决了,可是其他的地方,处处要亲力亲为,挑水烧水,洗衣梳头。
想到被护甲弄坏的衣裳,还有现在时不时从旗头掉下来的几缕头发,如懿很是不耐烦。
容佩也不热络,点头打招呼后,直接把铺盖放在唯一的一张床上,她也不过分,将床铺一分为二,主动整理好如懿的那边,只不过,容佩皱皱鼻子,心道,这乌庶人也太懒了,这里一看就是偏潮湿的房间,怎么也不多晒晒被子,都有股子霉味了。
如懿睁大眼,不可置信的说道:“容佩你干什么,那是我的床铺,你怎能这么没规矩。你不是过来伺候我的吗?怎敢和主子一个床榻。”
容佩板着脸,皱眉看向如懿,其实她也是故意的,她心知肚明,她是以照顾如懿的名义入皇宫的,可是刚才进忠公公和其他人的反应让她揣摩出了如懿的处境,恐怕这让她入皇宫的,不会真愿意她好好伺候如懿,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不是谁都能做她容佩的主子的,也要她认可才行。
于是容佩也就狐假虎威,半真半假的瞎说:
“主子?你可拉倒吧,你一介庶人,也配奴才伺候?刚刚公公们怎么交代的?是作伴!可不是伺候!你现在可不是主子了。
再说了,这里就一张床,不睡床上,难道让我睡地下?你怎么这么恶毒呢!难怪被贬到冷宫了,我也是倒霉。”
容佩怼了如懿一顿,今日又是赶路进的宫,很是口渴。看到桌上有一碗倒好的水,二话不说,一把端起,咕噜就是几大口,喝的一滴不剩,又倒了一碗喝了。
如懿伸手来不及阻拦,看到容佩已经喝下,眨眨眼,吞下将要出口的话,那可是她用来抿头发用过的水,心中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些痛快,让你不尊重我,让你分占我床铺。
如懿当做没事一般,独自按下了这个秘密。
只是晚上的时候,如懿一时忘形,当着容佩的面,熟练的倒水,然后用手沾水去弄乱了的发丝的时候,容佩瞬间意识到了,回想白日她喝的那碗水,顿时如遭雷击,立马和如懿干了一架。
“你这个不修边幅的邋遢鬼,竟然用喝水的碗来打理头发,还恶毒的让我喝头发水。啊呸!今天非得让你知道我容佩的厉害。”
如懿一个养尊处优多年的人,哪里挡得住圆明园多年干粗活的容佩,又心虚,没一会儿,就被容佩弄的头发和杂草似的,乱糟糟的。
容佩也是有分寸的,闹出去都是自己吃亏,在这里好好安顿自己的日子,每个月有份例,还不用干粗活,虽然不是想象中的伺候哪个主子,可比之前好多了。
让听乐子的阿箬连连感叹,不愧是超雄容佩,这次没有所谓主仆情分,如懿直接享受了容佩个性的待遇。这位容佩可是没有主子吩咐,就敢自作主张,直接替皇上皇后打位份是贵妃金玉妍的猛人。
容佩是睡过宫女大通铺的,在这里相当于升级了,可如懿就不同了,她哪里习惯和人同睡,好不容易习惯没有高床软枕,在冷宫适应了硬板床,又开始睡不好了。
一连几日下来憔悴的很,在冷宫待了一阵子,熟悉过后,闲暇时间就多了许多,想着银子不多了,倒是有些忧心,怕用不到海兰来看望她的时候。
因为被容佩嫌弃邋遢碍事,如懿被打扫卫生的容佩赶了出来。却正好看到门口的侍卫凌云彻和一个宫女吵架的样子。
如懿好奇,靠近门口,觑着门缝看着。
只听得门外那娇俏宫女说:
“云彻哥哥,暂且不说我额娘了,这几年我也心寒,只知道朝我要银子,过年过节,连句话都没有给我的。我想好了,我接下来会多攒银子,到时候谋个去处,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四执库浆洗衣服。”
凌云彻有些不满,不赞同:“嬿婉,四执库挺好的,现在皇贵妃给你们贴补了份例,我在冷宫的待遇也好了些,咱们在宫里就安分过日子,等你到了年纪出宫,我会好好对你的。
魏嬿婉听了凌云彻会娶她的意思有些脸红,但是对他的话并不认可,反驳道:
“正是皇贵妃对宫人好,咱们才有更多的机会往上爬,你可知我只要出了四执库,不论到哪个宫,哪怕是普通宫女,那月例也是涨一截的,如何不好,而且,到哪里我都是安分过日子的。”
凌云彻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魏嬿婉长的好,若不是二人宫外是邻居,自小相熟,他怕是抓不住魏嬿婉的心。就怕魏嬿婉接触了其他侍卫,被其他家世好的侍卫看上,日后看不上自己了,所以自然不愿意她出四执库,被更多人看到。
两人意见相左,分开始闹的也不愉快,魏嬿婉直接说以后都不来找他了,凌云彻很生气,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郁闷的坐在冷宫门槛上,靠着门生着闷气。
如懿感慨万千,看见有情人,自然想到了自己的少年郎弘历哥哥。也侧着身子靠坐在门边。
“不开心?”
“啊!谁啊!”凌云彻被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冷宫新进名人,乌庶人。
如懿不好意思,说:“吓到你了,我只是恰好看到刚才,想起自己青梅竹马的人,有感而已。”
凌云彻不高兴被人看了笑话,没好气的说道:“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都到冷宫了,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呢。”
如懿也不生气,她好似对被“辜负的”凌云彻格外包容,很有耐心,说道:“我不过是感同身受,你我同是被辜负的失意人,在这点上,你我并无区别。”
凌云彻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说法,闲着也是无聊,而且他可是知道,这位是皇上曾经的娴妃,出自乌拉那拉大族,跟她聊聊,说不定可以在宫外多条路,毕竟是先帝后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凌云彻态度缓和,故意自嘲笑道:“我们确实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嬿婉的额娘嫌弃我没出息,还不知道日后如何呢。”
如懿听到青梅竹马的情意,立马精神,说道:“青梅竹马,两情相许自然难得,只要对方态度坚决,其他都不是阻碍,当年皇上为娶我,不顾前程去求先帝,最后才娶我做宝亲王侧福晋,可见困难再大也是可以克服的。”
如懿的表情很是自得,连日来的憔悴都去了几分。
凌云彻只是普通底层,还不了解这些,心想,难怪这位入了冷宫还有宫女陪伴,果然不是一般人。
只不过他自认没有靠山,不是没能力,而且他也十分看不上嬿婉的额娘。
“我自然是能对嬿婉好的,可是他额娘看不上我,而且只知道搜刮嬿婉。嬿婉一点银子也存不住,日后可怎么过日子。”
如懿皱眉,原来那女子竟是如此么,那日后成婚了,岂不是会为了娘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丈夫,心中对嬿婉映像有些不好,话语自然也有些偏颇,说道:
“女子自然要出家从夫,她若多学学三从四德,能事事为你着想,自然不会让你为难。”
这话可是直接说到了凌云彻的心上,他就是这么想的,他可不愿意日后养着魏嬿婉的额娘和弟弟。
大家族出身的贵女就是不一样,想着他抬眼用心瞟了如懿几眼,就算如懿此时憔悴,衣着简单没有首饰,可比起外头普通又大多粗俗的妇人,好过百倍。
而且凌云彻心中有了滤镜,觉的除了没有嬿婉好看,其他的修养和见识,乌庶人都比嬿婉好。可惜了,皇上也舍得让这么个贵女进冷宫,不过皇上三宫六院,怕是也顾不上。
二人由此,越聊越投机。这一切都被进忠安排的人看在眼里,直到如懿被容佩骂骂咧咧的赶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