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将头整个埋进了温暖的温泉水中,试图用这热度将那寒冷忘记。
别人都是穿着纱衣这样轻薄的面料,或者什么也不穿(比如申屠皓)进入温泉。
只有阿鸡,不愿意将身上的长袖里衣脱下。
申屠皓还嘲笑他古板。
阿鸡一言不发,司灵在旁边替他解围。
——直接把申屠皓推下水中。
然后,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拍了拍他的手臂。
阿鸡知道她失忆了。
但即使是失忆,她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她也会主动维护他。
阿鸡的手放到胸膛的位置。
那被打上烙印的位置隐隐作痛。
他想要更多。
他脑中是刚刚司灵对着樊恒召那温情的注视。
他也想这般被注视。
但是,他不可以。
他这样一个破败的身子
怎么能够奢望
阿鸡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阿鸡的身子依然埋在水中,紧闭着双眼。
熟悉的窒息感包围着他。
水中依然温暖,但他却只感到从心底升起的阵阵寒意。
他的脑中闪过那阴暗潮湿的牢狱。
噼啪作响带着倒刺的长鞭。
叮当作响的铁链。
挥舞的长斧。
还有,炙热的烙铁。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窒息和寒冷中拉扯出来。
司灵探下水中,抓住阿鸡放在胸前的手臂,将他从水面之下拉了出来。
水从阿鸡头上哗啦流下,他迷茫地看向司灵。
又是一阵秋风吹过,司灵的发丝被水被洇湿了,贴在她的脸颊上。
在黑发的衬托下,那张脸如冷玉般洁白,闪着水光。
她看着阿鸡,担忧道:“没事吧?你在发抖。”
阿鸡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事的。”
司灵拉着阿鸡的手腕走向温泉的某处,一边走一边说:“是不是这水温对你来说太低了?”
阿鸡低头,有些发怔地看着那抓住他手腕的手,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司灵将他拉到发热法宝的附近,按住阿鸡的肩头,看着他的双眼,郑重道:“这里的水温会高些,如果你还是不舒服的话,不用勉强。”
阿鸡的眼眶红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众人又在温泉中泡了一会,便陆续上岸,准备回到小院。
此时的仇秉真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与大家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便各自回屋了。
刚回到屋内,司灵便发现手腕上樊恒召送她的那条手链不见了。
这是一条可以收敛妖气的手链,后来,司灵还发现,这条手链还有辅助调息的功能。
在司灵打坐修炼的时候,可以帮助她快速平息体内沸腾的妖气。
司灵坐在床上想了想。
去温泉地的时候还在手上,自己似乎是在换衣服的时候,将它取下,放在了旁边。
司灵看了看窗外,一轮上凹月悬挂半空,银辉铺撒大地。
入秋之后,经常是大好的月色啊。
去取一下吧。
司灵离开小院,赤着脚,独自一妖,慢慢踱步走向温泉地。
温泉地如她们刚刚离去一般无二。
雾气缭绕,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司灵走到刚刚放衣服的地方,果然在那附近看见了那条银色的手链。
真奇怪,刚刚穿衣服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呢?
她暗自骂了自己一句粗心,便弯腰捡起,顺手套在了手腕之上。
晃了晃手臂,手链上的串珠相互碰撞,发出好听的“叮咚”声,在月色下流光溢彩,十分赏心悦目。
既然找到了手链,司灵便准备回去。
刚一抬脚,从旁边的温泉水池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司灵的脚踝。
司灵始料未及,脚下沾了水的石子地又滑的很。
被那只手一抓,她直接跌进了池中。
下一瞬,煞冰戟被握在手中,抵到了那人的脖颈之处。
风吹过,吹散雾气。
来人被打湿的银发贴在身侧,他的脸庞如刀刻般冷峻。
赤裸着上身,胸膛宽阔,手臂上得到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泛着光。
他双手怀抱着刚刚跌进池中的司灵。
司灵浑身杀气,手中握着煞冰戟,在看到来人面貌的时候,愣了一愣。
“你?”
成子尧冷哼一声,直接松手,司灵瞪大眼睛,“噗”的一声,没入水中。
水面荡起巨大水花,司灵在水中扑通好几下都没稳住身子。
突然感受到旁边似有什么东西,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扯。
她听到了布料的撕裂之声,朦朦胧胧之间,好像看到了什么很大的东西。
但司灵还是在水中扑腾啊。
那呛水而导致恐慌让她丢掉无用的布料,又伸手抓住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终于,司灵稳住了身子,从水中站了起来。
几乎与成子尧贴面而站。
感受到手中所握,司灵赶忙松手,手掌还在成子尧的赤果的上半身擦了擦:
“不好意思。”
说着道歉的话,司灵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她可是刚刚差点被呛死啊!
就是因为面前的男人!
在冥界劫狱没死,在自家院后的温泉地淹死,传出去,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程度。
司灵另一只手还拿着煞冰戟。
她将煞冰戟收好,挂在耳垂之上。
幸好刚刚在水中扑腾的时候,不是另一只手更靠近成子尧,不然,他现在是否完整都是个未知数。
成子尧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一时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看着眼前被温泉水淋湿的司灵。
乌发紧贴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白袍浸湿,紧贴在她的身子上,昳丽无比。
她微微歪着头,将那水滴形的银色坠子戴在如玉般剔透的耳垂上。
温热急促的呼吸斜斜的喷在他的脖颈间。
痒痒的。
夜间的风更凉,穿梭两具几乎紧贴的身子之间。
风稍停歇,便能感受到身前的温度,仿佛对方是这片寒意之中的唯一热源。
司灵打了个寒颤。
刚想转身便跑,却被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了腰身,被硬生生扯转过来。
身体贴贴。
成子尧的声音低沉嘶哑:“你去哪?”
司灵目光看了看院子的方向,有些不确定道:“回家?”
说着,挣扎后退一步,但那双手再次用力,两人再次贴近。
成子尧的声音仿佛燃烧了起来:“你都碰过了,就想跑?”